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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說這個幹嘛,莫非緊接著就要表示他對赫烈王餘情未了,最後還是得擲杯為令?我正猶豫摸不摸靴管裡的匕首,卻見瀚延德眼中精光一閃:&ldo;十一年前,我剛一繼這偽侯,赫烈便奪了我北豐,乾道三年他整治烈鬃,借道方圓和飛嵐,自然不會再奉還,接著是丹弘,大前年就輪到我安身立命的馥城。我無顏面對滿城百姓,夜半倉皇南行,只帶了百輛車馬,家當丟了大半,女眷如那逃難的百姓般啼了一路。&rdo;
這會兒他的口氣總算不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了:&ldo;我少年時自以為與赫烈王交好,大醉後我和他一起盜過宰相的愛馬,隨他冬獵時,為了幫他爭一頭大鹿在同族面前露臉,凍掉了兩根腳趾。成年後,我幫他平了數場匪亂,次次都是死裡逃生。現如今落得個什麼下場?如今我才明白,真皋蠻子不過是些畜類,腔中沒有一顆人心,本就不該拿他們當人看待。&rdo;
就好像我和他的接頭人都裝作我頭上沒有頂著一條髒褲子,從昨天起,我們也都裝作他家不是真心實意當漢jian的。現在他這一真情告白,就稍嫌過火了。
我想了幾種答案,但覺得無論說&ldo;楊將軍你受苦了!我們會好好對你的!&rdo;還是&ldo;沒錯,真皋人都是禽獸,傻逼才給他們打工!&rdo;都在明裡暗裡打他的臉。沈識微大概知道怎麼應對,但這已經超越了我的能力範圍,於是隻得長嘆一聲,舉杯敬他。
瀚延德飲幹了這杯:&ldo;但要說赫烈對我全無恩眷也不對。他倒是把他最寶貝的東西賜給我了。&rdo; 他驀地笑了:&ldo;天使,您要不要看看?&rdo;
第54章 【全更】
這就不是個疑問句。
瀚延德站起來揮停堂上鼓樂。他幾聲囑咐,樂師立散,另換了一撥人上來,古代要換張cd也真夠麻煩。
這張新cd只有一十六人,操的樂器除了木魚和鈴鐺,別的全奇形怪狀,既像武器,又像廚具,總之我全然不識。樂師們雖留著頭髮,卻穿著袈裟,僧不僧俗不俗,十分奇異。
這十六人分四面坐定,侍女便往悶燃的火盆裡丟下不知什麼東西,煙嵐蒸騰,異香撲鼻。
樂聲也冉冉而升。
這些古怪樂器齊奏,雖說不上難聽,但不知為何,就是讓我心亂如麻,坐立難安。
驀的,有金鈴一響,打亂聲中滲出,如血腥的沙場上飄來一縷暗香。
有人從內室走出來,戴佛冠,披瓔珞,綃金紗,赤雙足。
那金鈴正系在她的腳踝上,一步一叮鈴。
長廳已飲宴了一天,地板上滿是潑灑的酒漿、掉落的殘骨、被人們從各個地方踐踏來的塵泥。
而她雪白的雙足踏著汙穢,盤旋跳躍,跳著我畢生所見最奇妙的舞蹈。
待她越舞越近,我這才看清,紅紗上哪有綃金?是她周身繪滿了金色花紋,在飄飛的紅霧下若隱若現。
舞姬納迦龍蛇般無骨,隨著鼓點,婉轉出千百古怪的姿態。在這寒冷的春夜裡,她雖近乎全裸,卻如團烈焰般洶洶轟燃。
火葬堆上的烈焰。
別管多哀艷壯烈,就是翻騰著說不出的恐怖。
我突然靈光一閃,明白過來到底哪裡讓我如坐針氈。
原來樂師們奏的是佛樂,但奏得輕佻荒誕;那舞姬模仿的是天女與菩薩的姿態,卻扭轉出種種交媾的姿勢。
她身上的繪金被香汗略略洇開了,字字句句,都是真言。
我轉頭看向瀚延德,正想說點什麼,卻見瀚延德不錯神地盯著那舞姬,低低笑道:&ldo;這就是赫烈王送我的寶貝。天使,你看如何?&rdo;
他最後那句話輕而又輕、曖昧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