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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的是身上這套衣服,若在白天就好了。而現在,是宵禁時間,行人不準通行,怎麼走啊?把衣服脫下來抓在手裡,光膀子走?更容易招來麻煩。
走到一家旅館門前,旅館的門虛掩著,洩出一道淺黃色的燈光,從背後照著他,不高的個子,卻投出條長長的影子。旅館的門,都是這樣通宵虛掩著的,這是不成文的規定。因為隨時會有巡捕、包打聽、便衣特務和漢奸、憲兵來查店,來打秋風。
&ldo;急中生智&rdo;,這話一點也不假。他隨即推門進了這家旅館,向店員說明,求借用一下電話。店員明白,這個時間,突然闖進來借用電話的,都不是等閒之人,便很客氣地答應了。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和對方通了話。然後坐下來和店員閒談,問他店裡的生意,問他自己的生活。店員很警惕,一方面客氣地有問必答,另方面不多說一句話。同時不斷偷眼打量他。
大約半個小時,來了個老閘捕房的巡捕。店員忙迎上去。那巡捕向他搖搖手,口叫&ldo;去去去&rdo;,趕店員進了後櫃房。然後拿出一套巡捕服和一套中式便服,問張明達:&ldo;穿哪套?&rdo;
&ldo;都穿上!&rdo;張明達先穿便服,手裡一摸,是綢料,再穿巡捕眼,竟是老厚布,倒是挺刮。穿罷衣,匆匆結好鈕扣,巡捕又遞給他一根警棍。兩人出了旅館,並肩向北火車站走去。
這個巡捕,是地下黨外圍同志。抗日初期,張明達在滬南活動時,就互相熟悉。後來,由於工作需要,張明達故意疏遠了許多熟人,包括他。偶然見面,也只點個頭,不說話。今晚他電話急召,並且明確地向他提出要借用服裝,他當然明白。所以,乾脆送來兩套,隨你用。沒想到,張明達竟都穿上了。他現在唯一怕的是碰上巡長或探目來查哨,那可就三言兩語應付不過去了。
張明達更緊張,穿上巡捕服,手提警棍,固然嚴然一巡捕。但是碰上巡長、探目或憲兵之類的怎麼辦?自己要露餡,還要把這位外圍同志連累進去,所以他比這位巡捕更注意觀察四周的動靜。待他們走近火車站時,張明達從頭髮梢到腳底板,全身汗濕個透。覺得套在裡面的衣褲,全貼上在身上,頭上汗水順著帽邊鬢角流進眼裡,煞得眼疼睜不開,忙從裡面褲袋掏出大手帕,抹一把,張眼仔細遠望,發現快到北火車站的列車段了,他邊走邊把那位巡捕擠進一排長房黑影裡。找個角落,匆匆脫下巡捕服,摘下帽子,匆匆疊起,用袖管和褲腳紮好,遞給那位巡捕。推他一下,低聲說:&ldo;路上小心。&rdo;目送他轉過牆角的身影消失後,他才整整便衣,向列車段值班室走去。雖然雷雨前的悶熱仍舊包圍著他,但是仍然感受到突然的輕快和涼意。
生活本身有時按意外的章法進行結構。當張明達和這位外圍同志在牆角黑影裡脫換衣服時,被躲在對面黑影裡的一個人瞄上了。此人是誰?林得山。近半個多月來,林得山為他的差事,在南京、上海兩地汽車站和火車站上往返忙碌,觀察每個他見到的人。火車站,每天都有許多人上車、下車,既累眼又勞神,真箇是苦不堪言。限期一天天逼近,拿不到這個共黨&ldo;聯絡官&rdo;,他就要回監獄,這是無法討價還價的。在經過一段奔波後,他突然醒悟,暗罵自己愚蠢。&ldo;共黨分子&rdo;多是夜間活動,而自己卻在日間瞎忙,怎能得手?於是他改變戰術,白天睡覺,晚上通宵守候在火車站外。剛才燈影裡,他看見兩個巡捕快步走過,進了黑影裡,片刻之後,一個款款而去,另個卻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他極力向黑影望去,好一陣時間後,才見另一個腳步沉穩地走出來。他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心中暗喜:&ldo;說不定交差有望了。&rdo;
張明達脫去巡捕虎皮,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