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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種無人可以理解的孤獨,愈發濃烈。
石之軒知道這份孤獨感,在他幼年學藝時就開始品嚐,後來漸漸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高處不勝寒,他守著他心中的孤傲不羈,默默地俯視著世間的眾生。
他不理解那些人的悲歡離合,不明白為何會為一些瑣事而爭吵不休。他的生命中只有武學,功力飛速增長,但他所學的兩種武學卻漸漸地不能融合在一起。他苦心鑽研,才知雖然天下武學殊路同歸,但終歸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同樣是車輪,但因位置有異,可變成截然相反的東西。像生和死表面雖似相反,其實都由生命而來,只因一為始,一為終,才變成相反的事物。花間派專論生機,補天閣則講死氣。一個人就像是一個完整的圓,而心中卻有著兩個性質相同而位置相反的“車輪”,向著相反的方向行駛,長此以往地同時練下去,他必然會車毀人亡,墜入走火入魔之境。
而且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花間派和補天閣的兩種皆然不同的功法,不僅表現在武功上,還有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狀態。花間派講究生機盎然,崇尚自由和享樂,而補天閣所研究的卻是各種各樣取人性命的殺技,一個真正的殺手,必然要冷漠無情,要離群索居。他每日都在反覆不停地否定自己,就像心中有著另一個自己一般,總是弄得精疲力盡,痛苦不堪。
這也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若他能捨棄其中一種功法,便可以逃脫此境。但是他不甘心,知道他因為自小練魔種,若能體內有道胎,便能死中藏生,生中含死,兩派武功就可以統一。
所以他隱姓埋名,潛入四大聖僧之處,從佛家參詳出來的法印。
在香爐環繞的大羅漢殿中枯坐了三年,他終於悟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不過是自己應對世界的外相,決定自己的這個人最根本的東西,還是在於自己的心。
至此,僧袍碎裂,令世人聞風喪膽的邪王橫空出世。
江湖傳言邪王會在談笑間出手殺人,絕不留情。
這傳言確實不假,談笑優雅是花間派的特色,陰狠殺人是補天閣的功法,他已經成功地將這兩種不同的生活態度完全融冶於一心之間。
與碧秀心的結合,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需要有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也需要有後代來繼承他的武功。碧秀心的身份、容貌、才情都無可挑剔,他夫復何求?
愛情?他無法理解世人那種可以為另一個人要死要活的濃烈感情。他想他對碧秀心所給予的就是一個丈夫應該給予妻子的感情,如果沒有青璃的出世,他想他們的婚姻,可以一直維持下去,成為江湖中人人稱羨的神仙伴侶。
石之軒在這十幾年間,無數次地回想著襁褓中那個瘦小的嬰兒,夜不能寐。
那是他的兒子,繼承他血肉的唯一的兒子,卻是個不能活下去的殘次品。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內心那兩個南轅北轍的車輪又開始互相拉扯,分別向不同的方向行駛。一邊勸他要好好地救兒子多活幾年,另一邊勸他送兒子早死早超生。
他迷茫了,知道自己勉強用佛家法印修補的心魔又重新活絡了起來。
思量再三,他決定還是要親手送他的青璃上路。他不知道那麼羸弱的青璃是否有意識,但他卻知道,若換了他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也會乾脆給自己一個痛快,也比苟活在人間的要好。
所以這是他的決定,他不後悔。
即使碧秀心因為此事和他分道揚鑣,他也不後悔。
就算女兒因此再也不認他,他也不後悔。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偷偷窺探石青璇,從她的臉上去尋找青璃的影子,想象著如果青璃還活著,是否也會像她那樣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