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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聲感激地看著我,低聲說:&ldo;何老師,我就要開始了,你要離我近一些,
讓我有一個依靠,好嗎?&rdo;
我含淚點頭。他走到塑像旁,盤腿坐好,忽然回頭,平靜地向姑娘交代:
&ldo;萬一我……你把孩子生下來。&rdo;
我這才知道向秀蘭已經未婚先孕了,向秀蘭忍著淚,神態莊嚴地點頭,沒有
絲毫羞澀。
最後一抹夕陽的餘輝塗在天聲身上,他很快進入無我狀態,神態聖潔而寧靜,
就像鐵柱上鎖住的普羅米修斯在安然等待下一次苦刑。我遵照天聲吩咐,盡力把
意念放鬆。我乘著時間之船進入微觀世界,撫摸著由力場約束的空間之壁,像是
撫摸一堆堆透明的肥皂泡。在我的撫摸下,肥皂泡一個個無聲地破碎,變成均勻
透明的虛空。
意念恍惚中我看到天聲緩緩站起來,下面的情形猶如電影慢動作一樣刻在我
的記憶中:天聲回頭,無聲地粲然一笑,緩步向石座走去,在我和小向的目光睽
睽中,人影逐漸沒入石座,似是兩個半透明的物體疊印在一起,石像外留下一個
淡淡的身影。
我下意識地起身,向秀蘭撲在我的懷裡,指甲深深嵌入我的肌膚。不過,這
些都是後來才注意到的。那時我們的神經緊張的就要繃斷,兩人死死盯著塑像,
腦海一片空明。
突然,傳來一聲令我們喪魂失魄的怒喝:&ldo;什麼人?&rdo;
那一聲怒喝使我的神經錚然斷裂,極度的絕望使我手腳打顫,好半天才轉過
身來。
是一個持槍的民兵,一身文革的標準打扮,無領章的軍裝,敞著懷,軍帽歪
戴著,斜端一支舊式步槍,是一種自以為時髦的風度。他仔細打量著向秀蘭,淫
邪地笑道:&ldo;媽的,老馬還想啃嫩草咧。媽的臭老九!&rdo;(他準確地猜出了我的
身份)。
他遙遙擺擺走過來,我大喝一聲:&ldo;不要過來,那裡有人!&rdo;
話未落,我已經清醒過來,後悔得咬破舌頭,但為時已晚了。那民兵狐疑地
圍著石像轉了一圈,惡狠狠走過來,劈劈拍拍給我兩個耳光:&ldo;老不死的,你敢
玩我?&rdo;
這兩巴掌使我欣喜若狂,我一迭聲地認罪:&ldo;對對,我是在造謠,我去向你
們認罪!&rdo;
我朝向秀蘭做個眼色,主動朝村裡走去。向秀蘭莫名所以,神態恍惚地跟著
我。民兵似乎沒料到階級敵人這樣老實,狐疑地跟在後邊。
這時向秀蘭做了一件令她終生追悔的事。走了幾步,她情不自禁地回頭望了
一眼,民兵順著她的目光回頭一看,立刻炸出一聲驚呼!
一個人頭正緩緩從石座中探出來,開始時像一團虛影,慢慢變得清晰,接著
是肩膀、手臂、和上半個身子。我們都驚呆了,世界也已靜止。接著我斜睨到民
兵驚恐地端起槍,我絕望地大吼一聲,奮力向他撲去。
&ldo;啪!&rdo;
槍聲響了,石像前半個身子猛一抖顫,用手捂住前胸。我瘋狂地奪過步槍,
在地上摔斷,返身向天聲撲過去。
天聲胸前殷紅斑斑,只是鮮血並未滴下,卻如一團紅色煙霧,凝聚在胸口,
緩緩遊動。我把天聲抱在懷裡,喊道:&ldo;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