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龍的衣角(1)(第1/2 頁)
今天是韓曾第一次被召見,再不召見,他真得要流落玉京街頭了。
因為他的十二首詩,今上讓他來玉京。
臨走之前,他把在蜀中的茅屋燒了。
這間茅屋當初搭得時候,費了不少工夫。真要燒的時候,很快就燒沒了。
他也不是真得就和茅屋有仇,在他心裡,燒掉茅屋就是一個象徵吧,象徵著他和從前的生活一刀兩斷,就此做個具有儀式感的告別。
可等他跋山涉水來了之後,今上好像把這件事忘了。
原本他一到玉京,遇到了空前的歡迎。今天張府請他赴宴,明天李府請他聽曲。單是即興應酬唱和的詩,都能出本詩集了。
大家說了一堆相互恭維的話,論營養,不如菜餚。
末了,人問他,今上召見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情形,今上有沒有寫詩和他切磋一下,詩怎麼到現在還沒從宮裡流傳出來,他總不能胡謅啊。
通常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們的熱情就像冷卻的豬油,香,也還是香的,就是成了膏狀的,沒有活力,也不像原先那麼清澈見底,一覽無餘。
人們會深深地看他一眼,相比這一眼的深深,結束語卻是淺淺的,含糊的。
“啊,不著急,陛下既然召你來,遲早是會見你的。”
漸漸地,就沒人再邀請他了。
遲早,是個什麼定義?
早有多早,遲又有多遲呢?
他在蜀中的時候,給一位遠到天邊的親戚當幕僚。
怎麼來形容這個幕僚的職業呢?
他不是最親近的,但很有用處。
而且,這個幕僚不是出謀劃策一類的,而是寫詩作畫的高尚文藝工作。
來玉京之前,親戚贈送了不少銀兩給他。
可在京城,應酬的花銷實在太大。
他只能靠賣畫為生。
有的時候應酬回來,一盆涼水兜頭,清醒了,熬夜作畫,然後送到畫鋪裡寄賣。
今上沒發話,他也不能走。再說了,他還能去哪。
回蜀中吧,茅屋燒了。再去投親戚吧,哪來的臉。
要說找紀娘子去,也是可行的。
聽說紀娘子是仗義疏財的人,如果知道他在玉京的窘境,說不定願意幫助他。
甚至還有可能想辦法,讓今上儘快召見他。
可是他已經乘了紀娘子的東風,不是嗎?
如果他的詩寫的不是紀娘子,根本不會引起這般轟動。
很多人雖然表面上不說,在心裡對他側目相看的。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人們認為,他就是巧妙地抓住了紀娘子在蜀中這個難得的機遇,又深知今上是著名的文學青年,投機才扶搖直上的。
人們一方面熱烈歡迎像他這樣死不要臉的人物,加入京城的大染缸,一方面又站在某個見不得光的角落,踮著腳,等待看一出好戲和他的笑話。
平心而論,他利用了紀娘子嗎?
他不能否認。
百年難遇的機會,今上的乾妹妹,玉京最有名的娘子來了蜀中。
他那位遠到天邊的親戚,正好足夠資格為她辦一場盛會,宴請她。
而他作為幕僚,得以遠遠地看她一眼。
他太想和他寫詩作畫的高尚文藝工作告別了,所以他緊緊地抓住了那次機會。
可他寫下的詩,不是虛情假意,的確是真情實意。
那遠遠的一眼,足夠他一生回憶。
在場的人,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爭先恐後地想為那位佳人做點什麼。
如果說卑微如他,怯懦如他,平淡如他,能為她做點什麼呢?
他能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