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臉面(第1/2 頁)
許母連眉也不抬,朝許雋道:“你去帳房領銀子。”
許雋走近她,俯身湊耳輕聲道:“太太有所不知,二老爺吩咐過了,這銀子是為免三老爺受牢獄之苦,太太答應過不走公帳,從您自個壓箱錢出的。”
許母氣得臉色蒼白,手腳發涼,沉默許久,才緩緩側身,伸長胳臂拉開裡床壁間鑲嵌的小抽屜,摸索會兒取出兩張銀票,讓李媽執燈細瞧了一番,再遞給許雋,語氣很是冰冷:“你拿去打發他們吧!”
許雋道聲謝,把銀票籠進袖裡,再向喬四葉氏笑道:“太太累了要歇息,這事兒我們去外間聊後再定。”
一陣窸窸窣窣響動之後,房裡靜寂下來,只有李媽半跪在踏腳板前,燕窩粥稀稀拉拉淌到邊槽凹縫裡,她指頭肥短夠不到,只得把帕布搓成細條,塞進去攪纏再拔出,正幹得起勁兒,忽聽得太太抑著聲音哭起來。
李媽喊了聲太太,抓著帕子要站起來安慰她。
“槽縫裡……槽縫裡再仔細摳摳,不然養了蟲。”許母邊抽噎邊盯看棗紅的踏腳板,表面浮塵散盡,說不出的鮮亮。
李媽只得低頭繼續清理,開口道:“太太也別太傷心,權當破財消災,三爺無事就好了。”
“我哪裡是為他……”許母又深覺自己不被理解,哭聲帶起一抹冤氣:“廷彥是在怪我,怪我捎信晚了,耽誤他大哥的腿病,他哪知我個婦道人家的苦呀,老太爺那脾性誰受得住,早捎信我必是要一腿抵一腿,你現也不用費力擦這踏腳板……別不信,他真做得出來,我那會兒真是懵了,整個人亂糟糟的,廸彬又無用,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李媽點頭附和:“老爺若還在世,太太就不用受這份罪!”
許母愣了一下神,看著燭火噼啪炸花子,誰知道呢,也沒機會去驗證了,但按她心想,那也未必就是條坦然大道。
“可不是,要是老爺還在……”她嘴裡敷衍,揩絹子擦拭眼窩快乾涸的淚,調轉話說:“我當時想著趕緊給他醫呀,說不準一日兩日就好了,李媽你也是長眼睛看見的,那時候來了多少人,穿馬褂的郎中、著松袍的道士、請出宮的太醫、還有高鼻子藍眼睛的洋教士,大門總敞著,門檻兒都踏平了,我眼也不眨,大把大把銀錢遞出去,你說我薄待建彰,不想他好,天地良心,若這樣還算薄待,那讓我去死算了!”
“太太我可沒說過這種話啊!”李媽嚇得連連擺手,回頭往門簾子瞧,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去死的就是她。
“我沒說你。”許母覺得這李媽也是個拙笨的,“誰這麼想我,我就說誰。”
李媽方才繞過彎來,想了想道:“二爺到底年輕,三爺出這檔子禍他心裡煩,話趕話,說出來的又有什麼中聽的,太太別往心裡去,二爺最後不還是幫了,連那跳樓的戲子他都收了,是有心給三爺和太太留臉面。”
許母低頭不語,忽聽得簾子簌簌作響,李媽問:“誰在哪裡?”
管事許雋斜半身探進來,“太太困了沒?若困了明兒說也是一樣。”
李媽便道:“你進來吧,太太精神著呢!”
許雋這才入房,走到床沿邊,從袖籠裡掏出一張銀票還給許母。
許母接過湊近眼前端看,詫異問道:“這不是我才給你的麼,怎又拿回來?”
許雋滿臉得意之色,“那種下三濫無賴的話怎聽得,他要一千你真給一千,他就曉得你心急了,又會編出許多歪理再敲竹槓。我同這種人打交道多,曉得他那口跟皮袋似的填不滿,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勒死他。”
“我跟喬四說,我們許家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皇親貴胄哪個不交好,他今兒不厚道,那小花旦我們大不了不要,二爺這樣的品貌找誰不容易?但你們四喜班子到了京城,就沒有一家戲院敢讓你們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