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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喜趕了一天一宿的路，已經累極，現在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看著空蕩蕩的北炕發了一會兒呆，又想起還被關在公社的周老太太，馬上摸索著走出東屋，看見廚房的亮光楞了一下。

周晨在煮地瓜，晚飯沒帶周春喜和周春來的份，他們吃了周陽兄妹三人就沒得吃。周晨只能自己再重新做。

&ldo;四樂……&rdo;周春喜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跟周晨說些什麼，兩人都望著對方沉默著。

&ldo;小二。好了沒？我燒火，你去逗逗囡囡，別讓她犯困，要不一會兒又不好好吃飯了。&rdo;周陽走進廚房，隔著水汽，廚房又昏暗，他根本沒看到沉默地站在陰影下的周春喜。

&ldo;三樂。還有四樂。&rdo;周春喜叫了一聲周陽兄弟倆，手又下意識地在褲子上抹來抹去，&ldo;你二伯孃。你二伯孃她肯定不是故意地，她沒壞心……&rdo;

&ldo;嗯。&rdo;周陽含含糊糊地應了周春喜一聲，母親已經去世了，一句沒壞心就完事兒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但兄弟倆聽出了周春喜話裡對李貴芝的維護。也就放棄了跟周春喜說什麼的打算，人家是一家人。說啥他都是向著李貴芝的，是非對錯他們心裡早有定論，沒必要跟他爭。

周晨卻應都懶得應，轉身就離開了廚房。妹妹還一個人在屋裡呢，他得趕緊回去看著。

周晨走了，周春喜覺得他還應該跟周陽說點什麼。周陽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沉默地燒著火。

&ldo;你爹，你爹不知道出了這事兒。要不，要不他肯定回來。&rdo;周春喜覺得不管怎麼說，他都得替周春亮解釋一句。

&ldo;人家都通知說家裡出事兒了，我爹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們幾個？&rdo;關鍵時刻周陽還是對父親有所期待的，所以才會對他有所要求。

周春喜長嘆一聲，走出門去。這兩個孩子，對他爹這是有了怨氣呀……

不懂事的小孩子，生養之恩大過天，咋能跟自己親爹孃生分了吶……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周春來才起來抱完柴火，正準備開啟大門往出倒灰，大門哐啷一聲就被從外面撞開，黑熊一樣的徐大力大踏步走了進來。

&ldo;這咋還不張羅著迎親吶？沒見過你們家這樣辦喜事兒的！這是不想娶了咋地？&rdo;

周春來被他說得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換親的事，周家都亂成這樣了，這咋還要結婚？

徐大力緊了緊腰上的糙繩，單薄破舊的棉襖裡悉悉索索地掉下來一堆填充禦寒的麥稈，也不管愣著的周春來，大步往屋裡走，粗著大嗓門兒嚷嚷：&ldo;老周家有說了算地人沒有？要當國家幹部了，就瞧不起我們小老百姓啊？&rdo;

周晚晚被徐大力的大嗓門兒和哐哐地摔門聲驚醒。周陽看著迷濛著大眼睛從周晨懷裡醒過來的妹妹，湊過去親了親她睡得粉嫩嫩的小臉蛋，又把準備起身的周晨按回被窩，把自己的被子給他們壓上。

&ldo;我去看看咋回事，再把火盆燒上，等會兒屋子暖和了你倆再起來。&rdo;自從周老太太被帶走，再沒人張羅著給東屋燒火盆了，周陽就把火盆端過來，每天白天、晚上都燒著，在西屋寫字也不凍手了，牆上的霜都化了不少。

&ldo;再睡一會兒不？&rdo;周晨閉著眼睛把妹妹抱到自己身上趴著，手指慢慢梳理著她的小髮捲。

周晚晚也迷迷糊糊的，一早起來更是懶得說話，就拿過周晨的手，在他手上寫了個&ldo;不&rdo;字。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