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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一雙眼,望著一言不發的凌衍之:「可是我又想,如果——未來——不是那樣的呢?如果將來,這些懺悔生效了,對人類的懲罰像突然來的那天一樣突然又走了,突然這世上又有了女人,又有了正常繁衍的子孫後代,那麼他該如何自處?……被不男不女的oga生下來的怪物……會被看不起吧?如果他有什麼缺陷……大家會怎麼說?他還能讀書嗎?還能結婚嗎?還能去愛上誰嗎?——會不會也和我們一樣,即使活著,也活得——那時候他會不會詛咒我,恨我,像今天的我質問我自己那樣,問我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凌衍之突然使勁張開雙臂,把渾身顫抖的oga緊緊抱進懷裡,手中一直握得指節麻木的半爿刀刃,直到這時才終於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微不足道的輕響。
「……不會的。」他低聲說,他們的身子緊緊貼在一起,那小小的、滾燙的、殘存的火苗像也燒到了他身上,溫暖了空洞的腹腔。
「不會的。」
第42章 天倫之樂
後來想想,當時大概是喝酒上了頭,一時衝動後悔莫及,怕不是喝了個假酒,又或者磕嗨了。什麼見義勇為的戲碼啊,差勁透頂得不償失,做的全不像自己會做的事,就為了一個煩死人了的又弱又黏又纏人的oga。
自己造的孽。接下來幾天,凌衍之活得跟個alpha似的,手機得24小時待機,一會兒沒回他訊息就要嚶個不停,戰戰兢兢,一會兒怕他不管他了,一會兒又怕自己惹他煩了,在令人發飆的那根線上反覆橫跳。有時候發一長串鬼都不懂的醫學名詞問他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害怕醫生說的都是安慰他的,一會兒又說自己哪哪疼了,再一會兒又發一張造影過來,說測過了四維,這次應該不是女孩了,又說醫療組開始制定的方案。但沒有兩秒就繼續開始焦慮自責,說原本應該是雙胞胎。那雙胞胎中間要是有一個是女孩會怎麼樣?這問題沒待兩秒,又問,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可是我不知道跟誰說啊,萬一又保不住呢?我害怕。
凌衍之被煩的沒辦法,只好回幾句安慰,可對方立刻順杆子爬變本加厲,發來一大堆購物連結問這問那,居然連嬰兒服都看好了。
我他媽不想當alpha了,誰愛當誰當去。凌衍之悔不當初,倒地身亡。從那種吊橋效應一般劫後餘生的感動中清醒過來,他非常明確地認識到:自己還是不喜歡小孩,胎兒,懷孕,待產等等一系列但凡相關沾邊的事,尤其是要和自己沾邊;那可能已經不是oga級別的不喜歡,而是人類級別的不喜歡了。
他倒是知道有人會喜歡,如果換做是他說不定會感動得不行呢,被煩也有被煩的快樂。那個人就是這樣的人。說不定他們還能湊做堆呢,在一塊兒享享天倫之樂。而自己這種爛泥就該配個爛蓋,說不定和金鱗子這樣莫得感情的機器人正合適;沒道理把那樣的好人佔著,憑什麼?多不公平啊。
他只這樣一想,一霎的功夫,樊澍的臉在眼前倏地一閃,抽得他胸口一痛。他敢騎著共享單車上演一出單刀赴會,握著半把剪刀深入敵營救人,還差點把一個國家級精英砍死,卻不敢貌似隨意地問一聲這個人怎麼樣了。他甚至不敢多往那方向去想,稍稍一想腦海中就浮現黑夜裡大雨瓢潑下髒臭的水溝,無人問津的小巷裡頭躺著一具屍體,翻過來時長著自己認識的一張臉。那畫面太駭人了,總能直直地把他從夢中驚醒,氣都要喘不上來;倒是那隻倉鼠說著害怕焦慮又恐懼症抑鬱症的卻睡得倒好,鼾聲如雷,還蹬被子。
易華藏那邊更殷勤了些,一系列活動給他安排好了,說要感謝他幫忙,約了之後帶他去見分管的副國級,應該是自然派的領軍人物。凌衍之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推脫一下,「最近有事,怕走不開。」
「什麼事還能比這個事重要啊?」易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