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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艷文驀然坐起，慢慢睜開雙眼，長發凌亂地貼著鬢角，迷亂了火光。

一滴淚還未落地，就已成冰。

&ldo;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rdo;

又是那幅山水，又是那個人，水中人還在笑他，這夢實在太麻煩，史艷文自嘲，&ldo;其實我早知道你是誰，只是不明白，你為何會出現？&rdo;

水中人反問，&ldo;那我，為何會出現？&rdo;

&ldo;不知道，&rdo;史艷文覺得不解，他的手在水面一點，清波蕩漾，波紋下的畫面換成了另一個人，蓮冠深眸，煞是好看，&ldo;先時我以為是因為他，細思又覺不像，倒更像是在我心裡的，你……是不是早就在我的心裡了？&rdo;

&ldo;你果真懂了，&rdo;又回到原先的畫面，水中人惆悵地抬起手指，放在心口低語，&ldo;我很虛弱，另一半的我也很虛弱，它快死了，你也會死。&rdo;

史艷文目光一暗，&ldo;地藏早已到達佛的智慧海，功德圓滿，卻不現佛身，始終以菩薩身度脫罪苦眾生，故為大悲菩薩，亦曾發下宏願，&l;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r;&rdo;

&ldo;我明白，&rdo;水中人答，&ldo;然大悲菩薩雖不證佛身，而世間稱佛者眾，獨身行萬法，輪迴生死以劫度量，爾無輪迴，當真不悔？&rdo;

&ldo;不悔。&rdo;

&ldo;親朋散盡，無人悼念，不悔？&rdo;

&ldo;不悔。&rdo;

&ldo;苦多樂少，半生坎坷，不悔？&rdo;

&ldo;不悔。&rdo;

&ldo;好，&rdo;水中人慧眼藏識，手指拈花，點頭輕笑，&ldo;子不悔，我不悔。&rdo;

輕煙搖曳，裊娜幻眼，水中人消失不見，夢境化作片片飛花，銖衣妙服有萬言鐫刻，史艷文驚訝地看他足行手落間的宏大佛力，大夢乍醒。

史艷文睜開雙眼，奔騰如倒灌海水的戾氣遮天蔽日，鎏金的佛言阻在半空，岌岌可危。道人立身於前，矇矇亮的天色正是晨光降臨的前兆，道人暗沉沉的臉色卻還帶著半夜的陰冷。

有人集於地面，有影飄在半空，間有幽絲相連，不分彼此。

黑影桀桀冷笑，&ldo;你果然回來了，嘿，這下也好，史艷文總擔心你的安危，而今你們能可作伴，也是萬幸。&rdo;

道人不言不語，像一座移不走的高山，背後是壁仞千丈的絕壁，危險，又無比的安全。

史艷文伸手牽他的衣角，道人早已察覺他醒來，只是一味防備。史艷文原不知道他在防備些什麼，可等道人轉身扶他，他就發現了‐‐一支箭，很熟悉的箭，箭頭、箭簇、箭身，都那麼的熟悉。

史艷文心中一顫，移開目光，攀著道人的手臂，無視眾多的不懷好意，無所謂的笑道，&ldo;弦首，離開這裡吧。&rdo;

道人搖頭。

史艷文又道，&ldo;弦首要做的事已做完，何必逗留於此？&rdo;

道人還是搖頭。

史艷文不笑了，手指摩挲著地上的紫衣，鎏金佛言的力量將近潰散，這衣服也該物歸原主才是。他推開道人攙扶的手，微微釀蹌地站起來，大笑一聲，似滿不在乎，&ldo;弦首，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史艷文一生坦蕩，就是赴死，也絕不會畏畏縮縮，更不會避於人後！&rdo;

道人慾言又止，往屋內某處看了看，長嘆口氣。

黑影氣息微亂，輕哼一聲，&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