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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概發現了他的焦慮緊張,在病中反而安慰他,說七八年前舊疾能拖到現在已然是奇蹟,讓他不必在意,那時候他才知道從前父親吃的那些不是維他命,而是治病的藥,從他記事起父親的藥就沒有斷過,持續至今已然藥石罔效。
父親發病之後,病情持續惡化,他在迷糊中總會斷斷續續地喊出幾個陌生的名字,最常出現的叫阿麗,在他彌留之際,一直握著他的手喊著阿麗的名字直到完全停止呼吸,他一個人辦完了父親的喪事,那之後不久,他竟然真的見到了父親口中的阿麗,那時候他才知道他喊得不是&l;阿麗&r;而是&l;阿立&r;。
原來父親一直惦記的阿立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阿立收養了他,給他改了名字,他跟著阿立回了家,開始接受一種全新的生活,為了生存,很多時候人不得不妥協,不得不順從於環境,至少阿立對他並無惡意,從此他有了另一個父親,他叫傅立,是海城商界的傳奇。
阿立讓他見識了一個成功男人應該具備的品質,能力、野心、心計和骨子裡的狠勁,他讓他親身體驗了海城黑道最血腥骯髒的一面,也讓他品味過上流社會的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他總愛和他說,男人的魅力是由內而外的,需要自我的領悟和歲月的沉澱。自此之後他開始學會掩飾懂得含蓄,然後花了更長的時間來塑造自己的品味,他需要更堅實的基礎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阿立和父親之間的糾葛他並沒有刻意要弄清,但阿立眼中的懷念從沒有一刻消失過,他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坐在書房裡翻看相簿,又或者拿著父親留下的書籍流連上面的字跡,剩下的時間才用來尋找自己丟失的那個孩子。
阿立的親生兒子在未滿一歲的時候就被所謂的妻子丟棄了,他總覺得那麼多年過去那個孩子生還的機率已然小得可憐,但阿立卻從沒放棄過尋找,與此同時阿立似乎又在用另一種方式試圖早日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狀態,在努力活著的時候潛意識中又恨不得早日死去,這種狀態沒有人可以打擾也沒有人能夠改變,在他眼中,傅文和傅臨裕只是阿立達成目標的工具,阿立不過是想找到一種最合適的死法。
二十五歲那年,在他因為fg的問題滯留國外時接到了阿立的死訊,他留下兩份遺囑,一明一暗,擺在明處的那份把大部分的資產留給了他的親生兒子,前提是他能夠找到對方,而暗地裡那一份他把fg全權交給了他,這是一份很沉重的擔子,但他甘之如飴。他知道阿立熬到現在已然到了極限,他是再也等不下去才選擇這個時候離開,他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因為他的疏忽而丟掉的那個孩子,於是他接手了調查,之後漸漸掌握了更多的線索,直到找到那個孩子曾經住過的孤兒院,他才徹底鎖定了物件。
他從大火裡把燒傷嚴重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人拖出來,因為這個人身份問題,他沒有把他送去醫院,而是送到了三叔的學生主持的醫療研究所,這裡有更超前的裝置和國際頂尖的醫生,手術整整進行了十三個小時,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但最終這個人還是從死亡線上爬了回來,他坐在手術室的門口看著人從裡面推出來,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樣的人看不清面貌,身上大面積的燒傷讓他看起來恐怖又狼狽,但莫名地卻沒有一絲一毫絕望,那一刻他心裡開始讚嘆這個人強韌的生命力,他和父親和阿立都不一樣,這個人迫切地想要活著。
醫生說是他的求生意志讓他活了下來,果然,在之後的治療中他幾次都瀕臨死亡,但每一次都掙扎著活了下來,他的眼神越來越堅定,傷勢也漸漸好轉,但大火造成的傷害卻是難以磨滅的,比如他的臉,他的嗓子,還有身上各種各樣的疤痕。不知不覺中,他對這個掙扎求生的人放進了更多的注意力,也許因為他是阿立的兒子,也許是因為他眼中越來越盛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