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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眼中略嫌乖張怪僻,性情狂躁的梁王,在孝宗眼裡也會當他是堅毅果決,殺伐立斷。
洛京歸鄉前的進宮陛見,在世人眼中君臣相得,解衣推食,不過也只是一場令人心驚肉跳的試探罷了。若不是周顯戲還算做得不錯,估計在那一年也就直接死在歸鄉的路上。
“永德三年,東宮太子薨逝時,我就意識到孝宗已走火入魔,無可救藥。只是沒法子,只能故作不知地撐下去、混下去,不然周家那時也就完了。”
周顯長嘆口氣,對著雙眼紅腫的杜氏輕聲道:“三娘,若不是當年想明白了,老夫估計也不會與杜家聯姻,而是會跟你婆婆一樣,指望著繼續靠世家合力,早日官居一品。”
夫妻一體,起碼在當年,也曾同心同德。只是貶謫燕州,一番反思後的周顯不想向上爬,只想著怎麼體面地退出朝堂,而周夫人謝氏還是存了戀棧之心。
“也怪我一早先存了私心,謝家尾大不掉,又捧著齊王,恐受其累,因此我並不想管。結果想獨自得脫,卻被扯住,累及了柘兒。即使到了今日,當年遺禍的影響還在,所以我才一力約束著周家子孫,不許入仕。也許熬過三代,事已成史,有了定論,也就好了……”
周顯抬手拭了拭眼角的一滴老淚,正色對上了周曼雲道:“雲姐兒!蕭家那個還要在府中呆上幾天。你且小心著點,忍著幾日將他送走就好。”
蕭泓沒離開前。周曼雲眼中一直隱忍的恨意,周顯盡收眼底。因此深恐被夜闖了閨房的孫女會不知輕重的與蕭姓少年為難。
永德年間事,追根溯源,最初的禍根都是始於武宗朝起的齊蕭帝后兩族之爭,周顯旁觀過,也真心看怕了,不想躲在江南還無辜地被當池魚烹了。蕭泓這個少年不足懼,但周顯半點不想把他身後的蕭睿引了出來,現在的周家要做的首要是休養生息。
“父親擔心那蕭泓會對雲兒不利?”,聽到與女兒相關。杜氏顧不上滿臉淚痕,忙伸手攬緊了曼雲。
“昨晚,敏行看診,有說蕭泓身上原本傷勢就重,曼雲昨晚用……用藥也有些過了頭。”
“可我看他剛才在這兒不也好好的!”,曼雲倔強應著,腦子裡已開始盤算著怎麼去找師父問問情況。昨夜的一切,太過慌張,銀子究竟咬出的是何種毒。曼雲也不大清楚。
“敏行專門給餵了藥,等你們娘倆兒過來的。他回家來,我就把蕭泓安排到他那兒了。雲姐兒,得空兒也去看看那人。力求握和言和。做主人家的大度些,讓他安適地早走早好……”。
周顯巴不得送瘟神一樣將蕭泓送走,但是少年帶傷帶毒。他也無可奈何。
徐訥住的敦院,從前是曼雲在周宅裡除了潁院最喜歡的一個院子。院裡有小池。斜著幾竿子竹,點蘭綴荷。錯落有致的房舍飾著茅頂土牆,取著君子敦純之意,古樸而又雅緻。
可這會兒,站在敦院門前的曼雲,拖著步子一點一點挪著,天人交戰。
她有提前拽出銀子在身前,細問過昨晚用了什麼毒。盤在她腕上的銀子扭了個身,露出一片斑駁的花色。曼雲認真地猜了幾次,卻都沒中,銀子的小眼閃閃,很是鄙夷地嘶了下紅信,潛身而遁。
“銀子下的毒,你控制不了?也分不清?”,待等周曼雲問到徐訥,立時得到的回答更加冰冷。
被徐訥拖到昏迷不醒的蕭泓榻前,周曼雲泫淚欲滴地看了看師父,再接著,嘟著嘴,認命地搭上了蕭泓的手腕。
她明白,自己昨晚的臨陣心亂,真的讓銀子和師父都極度不滿了。
剋制了想要直接殺人的衝動,曼雲細細地把完脈,又扒開蕭泓的眼皮仔細地看了又看。
深褐色的瞳孔邊緣帶著一圈淡淡的藍光,被翻起的上眼皮帶著幾點碎芒,象是初初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