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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魁一腳高一腳低地跑著，滿臉通紅，&l;雙目彷彿要燃出汰焰來，他朝澗谷兩側林子裡打量著，試圖發現什麼讓他不放心的事情。一發炮彈&ldo;啾瞅&rdo;地拖著長音，落在他下方的澗坡上，他慌忙伏地一個側翻滾，到了一個還冒著青煙的彈坑裡。抬頭朝上面的林子裡一望，發現樹後竟然還有一個人站著！ &ldo;那是誰？！&rdo;他吼起來，很快看清對方是誰了，&ldo;怎麼？…&rdo;

是你？！你站在那兒幹什麼？！&ldo;劉宗魁嚴厲地、幾乎是怒不可遏地沖梁鵬飛喊道，臉上還殘留著剛才那發炮彈帶給他的驚恐），‐它隨即就消逝了，那兒只剩下一個處在危機狀態中的指揮員特有的緊張、冷峻和衝動的表情。

梁鵬飛沒有馬上回答他，因為又有一發炮彈在他上方的林子裡爆炸了；待那陣劇烈的眩暈過去之後，他才抖抖地開了口：&ldo;報報告副團長，我出來看看看部隊的隱蔽情況！……還有三排死了人，我我來處理一下！&rdo;，劉宗魁有些驚訝：沒看出來，九連這個昨夜給他印象很壞的指導員還是個有些膽量的人！但出來檢查部隊的隱蔽情況應該是連長的事！……想到這裡，一句話從劉宗魁嘴裡脫口而出：&ldo;你們連長呢？！&rdo; &ldo;連長在掩蔽部裡呆著呢！&rdo;梁鵬飛回答，頭朝背後林子深處示意性地一點。劉副團長這句話隱藏的對程明的不滿以及對自己的欣賞，他意識到了，於是就想道：自己這次出來還是對了，劉副團長可以證明敵人炮擊時我沒有躲起來！， -&ldo;你也趕快回去躲著！&rdo;劉宗魁發覺心中的秘密還是被梁鵬飛察覺了，生氣地哼了一聲，惡聲惡氣地喊。儘管九連指導員今天表現不錯，他還是無法讓自己喜歡這個人，&ldo;死人的事等會兒處理也不晚，你不要把自己也賠進去了！&rdo;， 劉宗魁跌跌撞撞地向前跑過去了；又一發炮彈尖叫著落下來，梁鵬飛支援不住，猛然撲倒在地下。那發炮彈的炸點離他很遠，可他還是在撲倒的時候被自己震起的沙塵嗆了一嗓子。恐懼迅速在心底擴大了。他忽然想道：自己方才站著跟劉副團長講話是非常冒險的，特別是同他剛剛下定的活下去的決心相違背的！

他沒有回到連部去。他離連部掩蔽部已經很遠了，害怕回去的路上有炮彈恰好落下來。炮彈還在左一發右一發地爆炸，他本能地覺得趴在這裡比走動更安全！。 第三批炮彈落完了，黑風澗暫時恢復了平靜。梁鵬飛稍微放心一點了，站起來，朝三排走。沒走幾步，他也在方才程明驟然停住的地方停住了！、。‐‐‐他也看到了那條完整的、仍舊穿著綠色軍褲的人腿！

但他看到的畢竟不是二十分鐘前程明看到的那幅景象了：由於不久前附近落下一發炮彈，打燃了地下的草叢，火焰蔓延過來，人腿四周的綠得閃亮的青草已被燒得東一片西一片，失去了原先的生氣。粘在烈士鞋底上的那朵粉白的小花也不見了，它在炮火中急劇地枯萎，被震落到草叢中去了。於是梁鵬飛看到的就&l;不是一條生氣勃勃的景色中的人腿，而是一條躺在死氣沉沉的景色中的人腿。後面這幅景象雖然對梁鵬飛內心的震撼也是很厲害的，可他覺得它畢竟不是一條活生生的腿，而是一個醜陋的死物，了！&r;梁鵬飛懷著既恐怖又憐憫又噁心的感覺在這幅圖景前度過了自己人生中重要的一刻；他是盡力要除掉恐怖和噁心的感覺的，但理智和思想畢竟不是萬能韻，他越是努力抑制它們，這兩種感。

覺就越是強烈地控制。了他；他越是想讓自己認定那不是&l;條人腿，而是烈士遺體的一部分，他就越不能不想到它僅僅是一條人腿，一條同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