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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寄銀千兩回家,要求將其中四百兩用於周濟族人時,曾專門給祖父寫了一封信,解釋他為什麼這樣做:
孫所以汲汲饋贈者,蓋有二故。一則我家氣運太盛,不可不格外涉心,以為持盈保泰之道。舊債盡清,則好處太全,恐盈極生虧;留債不清,則好中不足,亦處樂之法也。
在那之後,&ldo;我家氣運太盛&rdo;,&ldo;正當全盛&rdo;之類的話就屢屢現於家書,自概之道,也是他經常向諸弟所講的道理。
無奈曾國荃對這位提攜了他一輩子的老兄的話,常常是當做耳旁風。對這位名滿天下的老兄,曾國荃既佩服,又經常不以為然。他經常覺得這位老兄太拘謹、太保守、太唐僧。收到這封信後,曾國荃寫了一封回信:&ldo;於人概天概之說,不甚厝意。&rdo;說當今之天下,乃&ldo;勢利之天下,強凌弱之天下&rdo;。老兄您所念叨的那些道理,只能行於三代,不能行為當今。當今之世,只看誰強,強者通吃,做人不能過于謙退。
雖然不要求曾國荃和自己一樣清白如水,曾國藩也不能容忍這個弟弟徹底破壞曾氏家族的儉樸形象。更何況,凡事謹慎小心的曾國藩還有另一重擔憂:他擔心太平天國雖然鎮壓下去,天下其實仍不太平,另一場大亂隨時可能到來。亂世之中,露富顯財,實為不智之舉。因此,在曾國荃修建大夫第的過程中,他一直竭力想限制其規模。鹹豐九年正月初八日,在看到曾國荃所畫的圖樣後,他寫信說:
若另起祠堂於雷家灣,而此僅作住屋,則不宜太宏麗。蓋……我家若太修造壯麗,則沅弟(曾國荃)必為眾人所指摘,且亂世而居華屋廣廈,尤非所宜。
可惜的是,比曾國藩小十三歲的曾國荃此時經常不能領會老兄的良苦用心,反而對曾國藩的教導充耳不聞。事實上,直至同治三年遭遇重大挫折之前,曾國荃對曾國藩經常是面服心不服。曾國藩去世之後,曾國荃在祭文中曾這樣寫道,自己年輕時候,對長兄的教導常常不服,&ldo;兄裁以義,翻不謂然&rdo;,&ldo;昔我乘氣,自謂無前&rdo;,&ldo;辜負教訓,四十九年&rdo;。
所以收到曾國藩此信之後,曾國荃回信蠻橫地說:
外間訾議,沅自任之。
曾國藩當然仍然會&ldo;絮聒不休&rdo;。鹹豐九年二月初三又寫信詳細解說亂世之際不可過於露財的道理:
餘則謂外間之訾議不足畏,而亂世之兵變,不可不慮,如江西近歲,凡富貴大屋,無一不焚,可為殷鑑。吾鄉僻陋,眼界甚淺,稍有修造,已駭聽聞,若太閎麗,則傳播招尤,苟為一方首屈一指,則亂世恐難倖免。望弟再斟酌於豐儉之間,妥善行之。
曾國藩還以林則徐的例子加以諷喻,希望沅弟效此大人先生之風:
沅老近來所辦之事,無不愜當。銀錢一事,取與均宜謹慎斟酌。今日聞林文忠(林則徐)三子分家,各得六千串。督撫二十年,真不可及。
然而對這些話,正在興頭中的曾國荃一律聽不進去。在曾國藩的不斷批評下,這座大宅一次又一次擴建,越發似王宮。曾國藩也無可奈何,內心卻十分擔憂。
第三節 曾國荃在天京到底撈了多少油水
一
談到這裡,我們就不得不接觸到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曾國荃在天京大劫中到底收穫了多少?
曾國荃是南京之劫的罪魁禍首,這是他百口莫辯的事實。
太平天國經營多年的&ldo;天京&rdo;,金銀如山,財貨似海。這是攻城前所有人的預期。南京有無聖庫,諸人說法不一。假使如曾國藩轉述李秀成語,&ldo;昔年雖有聖庫之名,實系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