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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友好的眼睛看難堪的現實‐‐讀羅曼&iddot;羅蘭《我和妻子的蘇聯之行》(5)

【附錄】

&ldo;言過其詞&rdo;

早就想看羅曼&iddot;羅蘭的《莫斯科日記》，前幾天在書店見到，連忙買下來。這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4月第二次印刷的本子。這確實是值得細讀的書，對於研究蘇聯這一歷史現象，研究羅曼&iddot;羅蘭本人，都提供了不少足以引起深思的材料。譯文呢，大體上說也是清順可誦的。但不是沒有可議之處。舉一個例吧，第20頁：&ldo;對這件事的言過其詞的或者虛假的解釋會導致何種不滿&rdo;，這&ldo;言過其詞&rdo;是什麼意思呢？&ldo;言&rdo;就是&ldo;詞&rdo;，&ldo;言詞&rdo;可以連用。從上下文義猜測，譯者想寫的大約是&ldo;過甚其詞&rdo;或者&ldo;言過其實&rdo;吧。原來我以為，這是排誤失校，看到第59頁，它又出現了一次：&ldo;許許多多兒童死於亞洲的沙暴（也許，這是言過其詞）。&rdo;兩行之後還有類似的一處，不引了。可見這就不能認為是排字的錯誤。

這樣的錯誤還可以從上下文猜測出來。可怕的還有猜不出來的。例如第89頁，羅曼&iddot;羅蘭參觀特列嘉柯夫美術館，日記中評論了一些展品：&ldo;從十四世紀起的一些判決書是如此精緻，可以把它們稱為現代派作品。最精美的收藏品是十五世紀初魯布廖夫的獨一無二的作品：天使般的《三聖像》，勻稱柔和，拉斐爾式的盡善盡美。……&rdo;&ldo;判決書&rdo;是法律文書，可以陳列在歷史博物館或法學博物館中，怎麼會出現在美術館中呢？實在猜不出這&ldo;判決書&rdo;原來是說什麼。

書中出現了許多蘇聯人的名字，譯者有些採用了通行的譯法，有些卻別出心裁另行音譯。例如蘇聯1930年至1939年的外交人民委員，過去中國的出版物中都是譯作李維諾夫，書中卻譯作李特維諾夫（如第11頁）。如果是對蘇聯歷史不甚熟悉的讀者，就可能會以為是另外一人了。

現在報刊上常有文章呼籲提高大學生的語文程度。看來已經是頗為緊迫的問題了。能夠譯書了，掌握外語了，為什麼不能也下一番功夫把本國語文也好好掌握呢？像這&ldo;言過其詞&rdo;，可以作為初中學生語文考試的改錯題，真不應該出自大學程度的人的筆下。

（原載1996年12月2日《文匯報&iddot;筆會》）

【附記】

上文刊出後，有人撰文反駁（見12月30日《文匯報&iddot;筆會》），說：

&ldo;十四世紀的&l;判決書&r;，大抵用鵝毛筆書寫，因其書法精美，作為藝術品收藏於美術館，也未嘗不可。筆者在斯德哥爾摩一美術館中曾親見瑞典國王的&l;手諭&r;及&l;御筆&r;。據剛從莫斯科返國的上海社科院周士林先生作證，他在當地的一個美術館中也曾見過&l;判決書&r;一類的展品。這在西方美術館中是不乏其例的。&rdo;

意思就是說，這裡並非誤譯。

於是我就找來灕江出版社所出周啟超的譯本，這幾句他是這樣譯的：

&ldo;從十四世紀開始，一些作品的色彩處理是如此講究，如此精雅，以致它們可以被看成是現代派的作品。收藏品中的一絕‐‐十五世紀初名畫家魯勃廖夫的一件稀世傑作：天使狀的三聖像（聖父、聖子、聖靈），那種和諧而生的溫柔，那種拉斐爾式的完美，令人流連忘返。&rdo;（第1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