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第1/3 頁)
審訊,是警察與犯罪嫌疑面對面的攻心之戰。
夏木繁在上《偵查學》專業課的時候,聽老師講過一些經典案例。警察們精心準備、現場問訊,與狡猾的犯罪分子展開一場語言交鋒,唇槍舌戰,讓人心神為之所奪。
現在真正走進審訊室,現場觀摩一場真正的訊問過程,夏木繁的心跳有點快。
青灰色的水泥地面,白色牆壁,簡單的木製桌椅。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牆壁上八個黑色仿宋大字很莊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邱田勤戴著手銬,坐在椅中。
他穿著藍背心、青色短袖襯衫、一條黑色長褲,光腳穿雙解放牌膠鞋,比昨晚見到的時候著裝整齊了許多,看來帶回市局前嶽淵給了他整理著裝的時間。
他一直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彷彿抽掉了魂魄一樣。
嶽淵與一名女警坐在長桌前,女警埋頭做著筆錄。
嶽淵看了夏木繁一眼,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夏木繁沒敢打斷審訊,悄然坐下,動作輕巧得似貓一樣。
只要一想到停屍房裡那三具小小孩童的屍體,嶽淵便覺得喉嚨口堵得慌。吼了那一句話之後,嶽淵長時間保持沉默不語。
主審不開口,審訊室裡其他幾個也不敢說話。
屋子裡似乎還在迴響嶽淵憤怒的質問。
氣氛很壓抑。
夏木繁湊近做筆錄的女警,想要看看她記了些什麼。
女警長著一張圓圓臉,態度很和善,察覺到夏木繁的靠近,悄悄將筆錄本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夏木繁快速瀏覽頁面。
審訊應該是剛剛開始,嶽淵問了些邱田勤的基本情況,包括姓名、年齡、民族、職業、籍貫、文化程度、家庭成員、經歷以及有無前科等。
從邱田勤的回答來看,他智力正常、心理穩定、個性比較被動。
“一共拐了幾個孩子?”
“四個。”
“為什麼?”
“我快四十歲的人了,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哪知道一場腦膜炎,硬是要了他的命,心裡難受得要死。花姐瘋了,見誰家娃娃都覺得是柱子,偷偷抱回家來。”
“抱回來為什麼不好好養?”
“我不怎麼管孩子,都是花姐……”
看到這裡,夏木繁在心裡啐了一口。狗東西,把罪名都往老婆身上推!
審訊室裡長時間的沉默讓邱田勤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抬頭,看著嶽淵,一臉的老實巴交。
“警察同志,自從柱子死了以後,花姐腦子就一時糊塗一時清醒。她清醒的時候抱著娃娃寶啊寶啊地喊,給他們煮粥泡奶粉;糊塗的時候撩起衣服給娃娃餵奶,娃娃一哭她就大喊大叫,扯著娃娃腦袋往牆上撞。她瘋起來的時候力氣很大,我沒辦法。”
嶽淵冷冷道:“看著她虐待孩子,你不攔著?那是殺人!殺人,知道不?自古殺人償命,誰也躲不過!”
一句殺人償命,讓邱田勤整個哆嗦起來,顫抖著唇,拼命解釋:“我沒有殺人,沒有,沒有,都是花姐乾的。”
嶽淵眯了眯眼睛,緊盯著邱田勤的臉:“她瘋了,你沒瘋。她沒有控制情緒的能力,你卻有!三個孩子,三條人命,三個家庭就這樣毀了,你輕飄飄一句花姐乾的?”
說著,嶽淵拿出一迭現場照片,一張一張地放在邱田勤眼前。
小小的孩童身體,肉身腐爛、白骨森森,蛆蟲在眼窩蠕動。
邱田勤開始乾嘔。
嶽淵翻開顧少歧的屍檢報告,將結果一條一條地念給邱田勤聽。
“死者頸部可見指甲緣掐壓所形成的新月形表皮剝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