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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對於姨太太,都是不講感情;家裡除了馬俊傑,旁人自然是更不動心。轉眼間又過了風平浪靜的十幾天,這天早上勝伊起了床,一眼看到站在地上的無心,登時氣得叫了一聲:&ldo;誰讓你把頭髮剃了?&rdo;
無心站在床前,脖子上搭著一條白毛巾,頭上臉上全都熱氣騰騰的,青白頭皮被剃刀颳得光溜溜。扭頭對著勝伊一笑,他拽了毛巾滿頭滿臉的擦水珠子:&ldo;剃了舒服。&rdo;
勝伊如今和他住在臥室對面的西廂房裡,因為膽子小,所以時常和他擠做一床。氣急敗壞的一捶床,他伸腿下去找拖鞋:&ldo;我讓姐來瞧瞧你!昨天還說你的頭髮不大長呢,今天可好,你索性剃成光頭了!禿頭禿腦的好看嗎?&rdo;
勝伊把賽維找了過來,賽維懷著鬼胎,當場問道:&ldo;你還存著要去當和尚的心思嗎?&rdo;
無心歪著腦袋,很細緻的擦著脖子:&ldo;我是從小剃慣了,不剃難受。當什麼和尚,我到哪兒當和尚去?&rdo;
賽維聽聞此言,心中立時放下一塊大石。和她一起暗暗鬆了口氣的,是無心。
三人相處也有一個多月了,他天天過得提心弔膽,夢裡都怕自己忘記呼吸。賽維和勝伊昨天都說他的頭髮太短,一個多月了,怎麼就不長呢?
他無話可答,並且知道再過一個月,頭髮的長度也還是不會有變化。頭髮的長短當然只是極小的事,不過他的異常也就體現在小處,時間長了,總要露出馬腳。
頭髮的公案告一段落,賽維自去梳洗打扮,然後也不帶人,自己挎著只鋥亮飽滿的漆皮包乘車出門,直到天黑方歸,漆皮包被她夾在腋下,竟然是快要脹開的光景。
當著勝伊和無心的面,她把門窗都關嚴了,然後開啟皮包,從裡面一紮一紮的取出美鈔。美鈔全都嶄新整齊,她故意要讓無心看清,表示自己雖然沒有十分的姿色,卻有十分的資產,就算瞧在鈔票的面子上,你也不能不高看我一眼。
勝伊傻了眼:&ldo;姐,你從哪裡換來的?現在北京城裡還有美鈔?&rdo;
賽維一挑眉毛:&ldo;你沒朋友,我也沒朋友嗎?蘇太太在牌桌上賭瘋了,把戰前積攢的美鈔當金子賣,我就買了。日美不管怎麼打,美國至多是不贏,總不會亡國。我告訴你,在大後方,美鈔比金子還值錢呢!&rdo;
話音落下,她得意的瞄了無心一眼。無心坐在不遠處的一把椅子上,胳膊肘支了桌面,正在託著下巴旁觀微笑,也不問她,也不誇她。她等了良久,看他始終是個啞巴,就忍無可忍的向他問道:&ldo;怎麼樣?我還算有點辦法門路吧?&rdo;
無心點了點頭,笑容雖然是至真至誠,不過總像是隔著距離,有點事不關己的意思,見了美鈔,眼睛也不放光。
賽維不禁有點失望,心想難道我有錢也不能打動你嗎?況且我不只是有錢,論知識我是中學畢業,論年紀我是十七八歲,論相貌我也不醜陋,你為什麼不像勝伊一樣湊到我身邊來呢?
思及至此,她又重重的看了無心一眼。不知怎的,心中一陣沮喪氣苦,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簡直將要落下眼淚。而無心一直是倚著桌邊穩坐,忽然見賽維變了神情,便一轉身面對了她。兩隻胳膊肘架在膝蓋上,他俯身探向了她,沒說話,只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她,是個探究而又關切的姿態。
但是賽維無話可說,只勉強一笑,隨口找了話道:&ldo;我也去剪了頭髮。&rdo;
她的確是在理髮店剪掉了焦黃的發梢,把頭髮收拾得烏黑柔順。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她也不知道無心能否看出自己的心意。
&ldo;你可別逼急了我。&rdo;她低下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