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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怪,起始在神鐵上鑿刻後,經過千百次鑿擊,紀若塵的心竟逐漸寧靜了下來。這千篇一律的鑿擊,似與昔日龍門客棧生涯有一絲相似之處,令他尋回些久違的安寧。
叮叮噹噹,單調的擊鐵聲迴蕩著,似是永無休止。
無獨有偶,叮噹,叮噹,清脆的金玉相擊也蕩漾在大唐宮夜華樓的上空。夜華樓拔地十丈,金瓦碧簷,輝麗無雙。
半年前楊玉環只因覺得中夜無聊,無一稱心如意的賞月之處,明皇即發旨令造夜華樓,傾舉國之力,五月而成,至此夜華樓建成剛剛一月。
夜華樓最高處是一個露臺,立著方奇石,湧著兩三處清泉,另有翠竹如傘。潺潺水聲,氤氤薄霧,將這露臺活脫脫變成了距地十丈的一處勝景。在這寒風刺骨的冬夜,就更是非同尋常。
露臺中擺著一張竹桌,一副藤椅,楊玉環擁著一襲雪白的狐尾披肩,身上穿的卻是夏時的薄紗。她眼中一片茫然,目光落在玉杯中倒映的明月上,心中卻不知在想著些什麼。如雪纖指中的金匙蕩來蕩去,一下一下敲擊著玉杯,圈圈漣漪盪碎了杯中明月,她卻渾然不知。
露臺上暖意融融,偶爾有一絲寒氣透過陣法的空隙潛入,也被消於氤氤水汽之中。
樓梯上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將沉思中的楊玉環驚醒。她慵慵懶懶地問了聲:「高公公?」
「正是老奴。」高力士應了聲,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楊玉環身後。
「這麼夜了,高公公可有什麼要事嗎?」
高力士道:「有三件事要秉與娘娘。其一是孫果孫真人剛剛會過陛下,稱已聯結天下修道之士,道德宗刻下已成喪家之犬,龜縮在西玄山內不得動彈……」
楊玉環柔聲道:「那麼孫真人準備何時剷平這些妖道?」
「這個……」高力士猶豫了一下,方道:「孫真人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道德宗群妖人眾勢大,刻下雖處下風,卻是輕忽不得。因此此刻按兵不動。」
叮的一聲,金勺重重地擊在玉杯上,楊玉環黛眉直豎,聲音中已透著一縷寒氣,冷道:「圍都圍了,卻不敢動手?!孫果辦事如此不得力,我看不是無能,就是有二心!」
高力士立刻附和道:「老奴也是如此認為。不過,還有一件事老奴覺得也不能輕忽了,是以才深更半夜的來稟告娘娘。」
他這麼輕描淡寫地一轉,楊玉環注意力果然轉開了一些,道:「那麼速速道來。」
高力士壓低了聲音,道:「老奴聽說太子最近對娘娘頗有微詞,說娘娘媚惑君王,令陛下不理早朝,還有修夜華樓……修夜華樓……」
又是叮的一聲輕響,楊玉環以長長的尾甲彈了一下玉杯,懶懶地道:「我修夜華樓又怎麼著了?」
「他說這夜華樓正好壞了本朝氣運……娘娘,老奴聽說太子府中最近常有異人進出,不可不防。」
楊玉環淡淡地道:「李亨猜疑多變,偏信專聽,又能成什麼氣候了。還有事嗎?」
高力士道:「還有一事就是那個青蓮居士李太白。他被貶出京師後,老奴接連派了五六撥人去尋他晦氣,可都是有去無回。這李太白,很不容易對付。」
楊玉環揮了揮手,高力士何等知趣,立刻退下樓去。
寒月中天。
她輕撫著掌中玉杯,若有所思。
忽聽啪的一聲脆響,玉杯粉碎,淡色的酒漿四溢而出,轉眼間就多了幾絲鮮血。
她握緊了拳,似不知掌心中全是碎瓷,任滾燙的血汩汩而下。
「凡與那紀若塵有關的,我都要讓你們萬劫不復!」
她心中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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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海的天,無日,無星,無月,一束天光揮灑而下,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