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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一天走進辦公室,放下包就撥了章誠的電話,叫他到他辦公室。
章誠這份材料著實叫沙一天費了心思。那一天書商請客,就是因為他,陰差陽錯,跑了路還貼了飯錢。更可惡的是弄得他心情不好,在葛楠面前編了謊話,搞得他不能在葛楠面前堂堂正正說話,其中的不快雖然無人知曉,但沙一天心裡的不痛快如鯁在喉,弄得他挺難受。說穿了,沙一天骨子裡還是懼葛楠,儘管他年齡比她大。職務比她高,工資拿得也比她多,可家庭背景讓他沒有底氣,人家是市長的千金,他是鍋爐工的兒子,葛楠跟他結婚,總有那麼點下嫁的味道。他知道葛楠的脾氣,她最看不起小男人氣,可他知道自己肚子裡裝的儘是些小男人伎倆。當初他之所以說謊,是因為他非常清楚,他要是真的照實說出事情真相,她會笑他,他最怕她笑他。葛楠其實並沒在沙一天面前耍過小姐脾氣,但那種居高臨下俯瞰別人的優越感是與生俱來深入骨髓的,她一舉手,一投足都表現出自己的某種特獨的習慣。習慣是每個人都有的,比如賈貴的習慣是不願坐,喜歡在別人面前站著並且彎著腰。鄉民的習慣是擤了鼻涕隨手往身上擦,而且隨地撒尿,有婦人從背後經過還跟人打招呼說話,毫無忌諱;楊貴妃的習慣是喜歡吃從廣東騎馬送往長安的鮮荔枝。葛楠的習慣沒什麼特別的,她只是好使喚他。兩個人在家裡,屋子裡迴響的大都是葛楠的一道道旨意。沙一天,你幫我把菜洗一洗好嗎?沙一天,你上街去買瓶醬油好嗎?沙一天,我新買的那個發卡放哪兒啦?沙一天,麻煩你幫我把洗腳水倒了好嗎?習慣當然是從小養成的,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指使保姆的。加上父母與外人交往的方式、別人對她父母對她的獻媚、她向父母索取物質的方法,這一切的一切,潛移默化地滋養了她這一習慣。愛好也罷.痼癖也罷,習性也罷,習慣便成自然,已經自然了想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真的脫胎換骨。脫胎換骨必須有非脫胎換骨的特殊條件,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要是忽然改變自己的習慣,人家反會以為這人神經出了毛病。
那晚上,沙一天心裡那根魚刺一直鯁在那裡隱隱作痛,只能獨自默默地消受。沙一天就是在這種狀態下翻開章誠的材料。沒想到章誠竟救了他,這份材料很快讓沙一天扔掉r不快。章誠獨特的眼光,分析問題的透徹,主張的獨創性、實用性、可操作性,讓沙一天佩服又嫉妒。他把省店向出版社移交總發行權,歸納為矛盾的轉移,實際是把兩大包袱推到出版社的肩上:一是庫存包袱,二是周轉資金包袱。因為省店庫存已經過億,周轉資金已經赤字,完全喪失總發行備貨和周轉的能力,只好將總發行權還給出版社。圖書經營方式由包銷改為經銷,實際是由風險經營改為無風險經營。經銷的概念是,發貨店不備貨,省店這個中間環節,向全國徵訂到一百本,就向出版社要一百本;徵訂到十本,就跟出版社要十本,至於夠不夠起印數,出版社備不備貨,備多少貨,省店一概不管。這樣等於把發貨店這個本來與出版社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中間環節,變成了純粹的中轉環節,一切風險全推給了出版社。面對全國流通渠道幾乎喪失的現實,出版社必須更新觀念,按照市場的客觀要求,以發行為龍頭,按圖書這個特殊商品的本質屬性,調整出版社內部機制,全面實行改革,重新培育、建立出版社自辦發行的渠道。章誠提出了一整套機制改革的方案。
沙一天蹲機關快十年了,他還從來沒這樣一口氣看完過別人寫的材料,或許是心虛,或許是工作逼迫,社裡的現實已經讓他後悔到出版社,財務科頻頻向他告急,全社八十號人,要吃要喝要住要花,開門就得五千塊。今日工廠要結帳,明日作者要稿酬;剛兌現了年度分配,那邊又要交所得稅。銀行帳上只有十萬塊錢,已經亮了黃牌,除了發工資拒付一切款項。除此還有外界的壓力,南風和人民是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