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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趙大夫你看呢?哪,這不是火是什麼。你望望瞧,這個這個。&rdo;
說了緊瞧著那位大夫的臉色。要是別人稍微表示一點兒遲疑,他就定不下心來。
哼,人家不相信!‐‐說不定又要把罪名往他身上栽:什麼毒!
只要郎中一有了另外的看法,把孩子看得小題大做,他第二次就再也不去請教他了。
這些心事‐‐他一到了省城裡就一下子湧了出來,好像給誰一腳踢醒了似的。平素看不見,聽不見,他就從不把念頭轉到那上面去,似乎這世界自來就沒長出個小龍子,只讓亞姐一個人去操心,去發急。
&ldo;這個樣子下去真不行,&rdo;他對自己說,一面覺得這裡的娘兒倆‐‐簡直成了他生命裡頂要緊的東西。
可是他沒有什麼對不起亞姐的地方。他那年在南京釣魚巷一跟亞姐搭上了交情,他就想法把她身價贖出來‐‐足足花了三千多。他跟她在省城裡租了屋子,僱些老媽子廚子伺候她得週週到到的。她本來的&ldo;小鴨子&rdo;那個名子太不大方,他還替她改做&ldo;小亞子&rdo;,一些熟朋友趕著她叫&ldo;亞姐&rdo;:聽來像是好好人家出身的小姑娘。
租的房子也完全照著她的意思,她喜歡帶點兒洋氣的。那座小樓房每年粉刷兩次,窗門漆得亮亮的,發出一股油味兒。她從前在南京住的是古廟樣的舊屋子,她就故意要這麼白頭到尾都換一套,她把過去的世界全都丟掉,連回憶也丟掉,重新做一次人。
傢俱也帶著洋氣。她常常在木器店裡看中了這樣,看中了那樣。有時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架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可是她愛它那種外國味兒。
&ldo;嗨,&rdo;二少爺取笑她。 &ldo;我看你簡直要變成了洋太太了。&rdo;
&ldo;我歡喜那個新奇樣子,&rdo;她說起話來總是很費勁很在意的樣子:她極力要洗掉她原先那種南京腔,憋著江北口音。&ldo;不曉得怎幹‐‐房子裡頭一擺了呆不龍咚的木器,我就連飯都吃不下。&rdo;
唐啟昆總是依著她,讓屋子裡的傢俱一年年地添多,看上去叫人疑心他們在那裡開拍賣行。可是他只要她舒服。只有這麼著,對她那某種心事,他不能叫她滿足的她那種心事‐‐他才算補了過。他把黃包車公司的那份利息全拿來開銷這家小公館。他不在此地的時候,還有黃包車公司管事的李金生照應她。
然而亞姐總不稱心,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肩上似的。
男的瞧著她,溜開視線的時候他想:
&ldo;難怪。她是為了小龍子:唉,這回這孩子身體格外變壞了。&rdo;
小龍子那張小床橫放在他們臥室裡。那張金黃的小臉偎在那裡一一動也不動,眼睛張開了一小半:要不是他老在那裡輕輕地哼,簡直叫人想到他已經停止了呼吸。奶媽坐在旁邊盡看著他,手裡一把扇子悄悄地趕著蒼蠅。她眼睛紅紅的,似乎在淌著眼淚。
亞姐冷冷地說:
&ldo;這個小龍子也真古怪!你哼什麼嗄‐‐哼給你爹爹聽啊?在家裡有的是少爺小姐,還在乎你這個野種哩!&rdo;
&ldo;呃呃,亞姐!&rdo;他這裡偷偷瞟了奶媽一眼。&ldo;做什麼呢,做什麼呢?給人家聽見了成什麼話嗄!&rdo;
那個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眼睛對著外面的江:
&ldo;這個‐‐倒不緊要。奶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