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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月餘,韋小寶常到般若堂行走,但見澄觀瘦骨伶仃,容色憔悴,不言不語,狀若痴呆,有時站起來拳打腳踢一番,跟著便搖頭坐倒。韋小寶只道這老和尚甚笨,苦思一個多月,仍一點法子也無,卻不知少林派武功每一門都講究根基紮實,寧緩毋速。躐等以求速成,正是少林派武功的大忌。澄觀雖於天下武學幾乎已無所不知,但要他打破本派禁條,另創速成之法,卻與他畢生所學全然不合。
天氣漸暖,韋小寶在寺中已有數月。這些日子來,每日裡總有數十遍想起那綠衫少女。
這一日悶得無聊,攜帶銀兩,向西下了少室山,來到一座大鎮,叫作潭頭鋪。去衣鋪買了一套衣巾鞋襪,到鎮外山洞中換上,將僧袍僧鞋包入包袱,負在背上,臨著溪水一照,宛然是個富家子弟。回到鎮上,在一間酒樓中雞鴨魚肉地飽餐一頓,心想:「這便得去尋找賭場,大賭一番!」知道賭場必在小巷之中,當下穿街過巷,東張西望。
他每走進一條小巷,便傾聽有無呼麼喝六之聲,尋到第七條巷子時,終於聽到有人叫道:「地一對,天九王,通吃!」這幾個字鑽入耳中,當真說不出的舒服受用,比之少林寺中時時刻刻聽到的「南無阿彌陀佛」,實有西方極樂世界與十八層地獄之別。
他快步走近,伸手推門。一名四十來歲的漢子歪戴帽子,走了出來,斜眼看他,問道:「幹什麼的?」韋小寶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在手中一拋一拋,笑道:「手發癢,來輸幾兩銀子。」那漢子道:「這裡不是賭場,是堂子。小兄弟,你要嫖姑娘,再過幾年來吧。」
韋小寶餓賭已久,一聽到「地一對,天九王,通吃」那八個字後,便天塌下來,也非賭上幾手不可,何況來到妓院就是回到了老家,怎肯再走?笑道:「你給我找幾個清倌人,打打茶圍,今晚少爺要擺三桌花酒。」將那錠二兩重的銀子塞到他手上,笑道:「給你喝酒。」
那龜奴大喜,見是來了豪客,登時滿臉堆歡,道:「謝少爺賞!」長聲叫道:「有客!」恭恭敬敬地迎他入內。老鴇出來迎接,見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衣著華貴,心想:「這孩子偷了家裡的錢來胡花,倒可重重敲他一筆。」笑嘻嘻地拉著他手,說道:「小少爺,我們這裡規矩,有個開門利是。你要見姑娘,須得先給賞錢。」
韋小寶臉一板,說道:「你欺我是沒嫖過院的雛兒嗎?咱們可是行家,老子家裡就是開這個調調兒的。」摸出一疊銀票,約莫三四百兩,往桌上一拍,說道:「打茶圍的五錢銀子一個姑娘,做花頭是三兩銀子,提大茶壺的給五錢,孃姨五錢。老子今日興致挺好,一律成雙加倍。」一連串妓院行話說了出來,竟沒半句外行,可把那老鴇聽得呆了,怔了半晌,這才笑道:「原來是同行的小少爺,我這可走了眼啦。不知小少爺府上開的是哪幾家院子?」
韋小寶道:「老子在揚州開的是麗春院、怡情院,在北京開的是賞心樓、暢春閣,在天津開的是柔情院、問菊樓,六家聯號。」其實這六家都是揚州著名的妓院,否則一時之間,他也杜撰不出六家妓院的招牌。
那老鴇一聽,心想乖乖不得了,原來六院聯號的大老闆到了,他這生意可做得不小,笑問:「小少爺喜歡怎樣的姑娘陪著談心?」韋小寶道:「諒你們這等小地方,也沒蘇州姑娘。有沒大同府的?」老鴇面有慚色,低聲道:「有是有一個,不過是冒牌貨,她是山西汾陽人,只能騙騙冤大頭,可不敢欺騙行家。」
韋小寶笑道:「你把院子裡的姑娘通統叫來,少爺每個打賞三兩銀子。」老鴇大喜,傳話出去,霎時間鶯鶯燕燕,房中擠滿了姑娘。這小地方的妓院之中,自然都是些粗手大腳的庸脂俗粉,一個個拉手摟腰,竭力獻媚。韋小寶大樂,雖然眾妓或濃眉高顴,或血盆大口,比他自己還著實醜陋幾分,但他自幼立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