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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沖笑道:「不料是個尼姑。」田伯光苦笑道:「不,是個和尚。」令狐沖哈哈大笑,說道:「小姐繡被之內,睡著個和尚,想不到這位小姐偷漢,偷的卻是個和尚。」
田伯光搖頭道:「不是!那位和尚便是太師父了。原來太師父一直便在找我,終於得到線索,找到了開封府。我白天在這家人家左近踩盤子,給太師父瞧在眼裡。他老人家料到我不懷好意,跟這家人說了,叫小姐躲了起來,他老人家睡在床上等我。」
令狐沖笑道:「田兄這一下就吃了苦頭。」田伯光苦笑道:「那還用說嗎?當時我一伸手摸到太師父的腦袋,便知不妙,跟著小腹上一麻,已給點中了穴道。太師父跳下床來,點了燈,問我要死要活。我自知一生作惡多端,終有一日會遭到報應,當下便道:『要死!』太師父大為奇怪,問我:『為什麼要死?』我說:『我不小心給你制住,難道還能想活命嗎?』太師父臉孔一板,怒道:『你說不小心給我制住,倒像如果小心些,便不會給我制住了。好!』他說了這『好』字,一伸手便解開了我穴道。
「我坐了下來,問道:『有什麼吩咐?』他說:『你帶得有刀,幹嗎不向我砍?你生得有腳,幹嗎不跳窗逃走?』我說:『姓田的男子漢大丈夫,豈是這等無恥小人?』他哈哈一笑,道:『你不是無恥小人?你答允拜我女兒為師,怎地賴了?』我大是奇怪,問道:『你女兒?』他道:『在那酒樓之上,你跟那華派的小夥子打賭,說道輸了便拜我女兒為師,難道那是假的?我上恆山去跟我女兒相認,她一五一十,從頭至尾地都跟我說了。』我道:『原來如此。那個小尼姑是你大和尚的女兒,那倒奇了。』他道:『有什麼奇怪了?』我自然說不出。」
令狐沖笑道:「這件事本來頗為奇怪。人家是生了兒女再做和尚,不戒大師卻是做了和尚再生女兒,他法名叫做不戒,便是什麼清規戒律都不遵守之意。」
田伯光道:「是。當時我說:『打賭之事,乃是戲言,又如何當得真?這場打賭是我輸了,那不錯,我再也不去騷擾那位小師太,也就是了。』太師父道:『那不行。你說過要拜師,一定得拜師。你非拜我女兒為師不可。我可不能生了個女兒,卻讓人欺侮。我一路上找你,功夫花得著實不小。你這小子滑溜得緊,你如不再幹這採花的勾當,要捉到你可還真不容易。』我見他糾纏不清,當下一個『倒踩三疊雲』,從視窗中跳了出去。在下自以為輕功了得,太師父定然追趕不上,不料只聽得背後腳步聲響,太師父直追了下來。我叫道:『大和尚,剛才你沒殺我,我此刻也不殺你。你再追來,我可要不客氣了。』
「太師父哈哈笑道:『你怎生不客氣?』我拔刀轉身,向他砍了過去。但太師父的武功也真高強,他以一雙肉掌和我拆招,封得我的快刀沒法遞進招去,拆到四十招後,他一把抓住我後頸,跟著又將我單刀奪了下來,問我:『服了沒有?』我說:『服了,你殺了我吧!』他道:『我殺了你有什麼用?又救不活我女兒了?』我吃了一驚,問道:『小師太死了嗎?』他道:『這時候還沒死,可也就差不多了。我在恆山見到她,她瘦得皮包骨頭似的,見到我就哭,我慢慢問明白了她的事,原來都是給你害的。』我說:『你要殺便殺,田伯光生平光明磊落,不打謊語。我本想對你的小姐無禮,可是她給華山派的令狐沖救了,田某可沒侵犯到你小姐,她仍是一位冰清玉潔的姑娘,不,是冰清玉潔的尼姑師太。』太師父道:『你奶奶的,冰清玉潔有什麼用?我閨女生了相思病啦,倘若令狐沖不娶她,她便活不了。但我一提到這件事,我閨女便罵我,說什麼出家人不可動凡心,否則菩薩要責怪,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他說了一會,忽然揪住我頭頸,罵我:『臭小子,都是你搞出來的事。那日若不是你對我女兒非禮,令狐沖便不會出手相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