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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農婦罵一句,林平之退一步。那農婦罵得興起,提起掃帚向林平之臉上拍來。林平之大怒,斜身一閃,舉掌便欲向她擊去,陡然動念:「我求食不遂,卻去毆打這鄉下蠢婦,豈不笑話?」硬生生將這一掌收轉,豈知用力大了,收掌不易,一個踉蹌,左腳踹上了一堆牛糞,腳下一滑,仰天便倒。那農婦哈哈大笑,罵道:「小毛賊,叫你跌個好的!」一掃帚拍在他頭上,再在他身上吐了口唾涎,這才轉身回屋。
林平之受此羞辱,憤懣難言,掙扎著爬起,背上手上都是牛糞。正狼狽間,那農婦從屋中出來,拿著四枝煮熟的玉米棒子,交在他手裡,笑罵:「小鬼頭,這就吃吧!老天爺生了你這樣一張俊臉蛋,比人家新媳婦還要好看,偏就是不學好,好吃懶做,有個屁用?」林平之大怒,便要將玉米棒子摔出。那農婦笑道:「好,你摔,你摔!你有種不怕餓死,就把玉米棒子摔掉,餓死你這小賊。」林平之心想:「要救爹爹媽媽,報此大仇,重振福威鏢局,今後須得百忍千忍,再艱難恥辱的事,也當咬緊牙關,狠狠忍住。給這鄉下女人羞辱一番,又算得什麼?」便道:「多謝你了!」張口便往玉米棒子咬去。那農婦笑道:「我料你不肯摔。」轉身走開,自言自語:「這小鬼餓得這樣厲害,我那隻雞看來不是他偷的。唉,我家這天殺的,能有他一半好脾氣,也就好了。」
林平之一路乞食,有時則在山野間採摘野果充飢,好在這一年福建省年歲甚熟,五穀豐登,民間頗有餘糧,他雖然將臉孔塗得汙穢,但面目俊秀,言語文雅,得人好感,求食倒也不難。沿路打聽父母的音訊,卻哪裡有半點訊息。
行得八九日後,已到了江西境內,他問明途徑,徑赴南昌,心想南昌有鏢局的分局,該當有些訊息,至不濟也可取些盤纏,討匹快馬。
到得南昌城內,一問福威鏢局,那行人說道:「福威鏢局?你問來幹嗎?鏢局子早燒成了一片白地,連累左鄰右舍數十家人都讓燒得精光。」林平之心中暗叫一聲苦,來到鏢局的所在,果見整條街都是焦木赤磚,遍地瓦礫。他悄立半晌,心道:「那自是青城派的惡賊們幹的。此仇不報,枉自為人。」在南昌更不耽擱,即日西行。
不一日來到湖南省會長沙,他料想長沙分局也必給青城派的人燒了。豈知問起福威鏢局出了什麼事,幾個行人都茫然不知。林平之大喜,問明瞭所在,大踏步向鏢局走去。
來到鏢局門口,只見這湖南分局雖不及福州總局的威風,卻也是朱漆大門,門畔蹲著兩隻石獅,好生堂皇,林平之向門內一望,不見有人,心下躊躇:「我如此襤褸狼狽地來到分局,豈不叫局中的鏢頭們看小了?」
抬起頭來,只見門首那塊「福威鏢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然倒轉著懸掛,他好生奇怪:「分局的鏢頭們怎地如此粗心大意,連招牌也會倒掛?」轉頭去看旗杆上的旗子時,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左首旗杆上懸著一對爛草鞋,右首旗杆掛著的竟是一條女子花褲,撕得破破爛爛的,卻兀自在迎風招展。
正錯愕間,只聽得腳步聲響,局裡走出一人,喝道:「龜兒子在這裡探頭探腦的,想偷什麼東西?」林平之聽他口音便和方人智、賈人達等一夥人相似,乃是川人,不敢向他瞧去,便即走開,突然屁股上一痛,已讓人踢了一腳。林平之大怒,回身便欲相鬥,但心念電轉:「這裡的鏢局定是給青城派佔了,我正可從此打探爹爹媽媽的訊息,怎地沉不住氣?」當即假裝不會武功,撲身摔倒,半天爬不起來。那人哈哈大笑,又罵了幾聲「龜兒子」。
林平之慢慢掙扎著起來,到小巷中討了碗冷飯吃了,尋思:「敵人便在身畔,可千萬大意不得。」更在地下找些煤灰,將一張臉塗得漆黑,在牆角落裡抱頭而睡。
等到二更時分,他取出長劍,插在腰間,繞到鏢局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