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5 頁)
三月三,上巳日。
清晨,阿姒起榻梳妝。
四姐卿言正替她挑選衣裳,陳卿言性情內斂,是陳家最具閨秀風範的女郎,選的衣裙亦端方清雅。
阿姒對著那些衣裙惋惜:“四姐挑的真好看,可惜我穿不慣白衣。”
陳卿言想起從前,又想起父親囑咐,溫言試探:“阿姒從前最愛穿白呢。”
鏡中阿姒清眸裡盡是懵然。
陳卿言多看了兩眼,越發覺得阿姒是真忘了一切。她雖不知父親為何要她試探,但能猜到他是希望阿姒失憶的。陳卿言直覺父親有事瞞著他們,可因那是自己父親,只好假裝不察。
百感交集時,外間傳來個嫵媚的聲音:“十六七歲的年紀,穿鮮亮些吧!”
是三嬸母李氏。阿姒曾在失憶時偶然想起她那雙美目。
她素來欣賞灑脫真性情者,對三房的三叔及三嬸母一向有好感,聽到李氏聲音,阿姒欣然回頭:“嬸母。”
李氏看著她年輕姣好的面容,不無欣慰:“好孩子,沒把嬸母忘了啊。”
這幾日就失憶而關心阿姒的人太多,叫她分不清誰是真心,誰是試探。阿姒索性學起那些士人,模稜兩可道:“嬸母傾城之姿,過目難忘。”
李氏眉梢輕挑,眼底瞭然,嘆惋道:“記得不記得也無甚要緊,有時快快活活的,反倒難得。”
她替阿姒挑了件淡煙羅紫裙衫,又配了頂花樹金玉步搖冠。阿姒起身走了幾步,裙襬微揚,披帛飄逸,步搖冠上金葉搖曳,珠玉相撞聲清脆空靈。
李氏感慨:“不愧是被大哥捧在掌心的金枝玉葉,真惹人憐愛。”
盛裝打扮後,眾人乘車往江邊去。
李氏上了三房的馬車,以風流著稱的陳三爺陳季全正飲著酒,眼皮子也不抬道:“當真失憶了?”
李氏眸光閃爍了下:“那還有能假?穿衣習性都變了,手也不如從前細嫩,可見沒少吃苦,可憐啊。”
“真失憶了我那二哥也能鬆口氣。”陳三爺又飲了一口,“大亂中,能留條命已是大幸。我倒好奇過去一年多里,他們發生了什麼趣事。”
李氏垂著眼皮,隨口道:“還能有什麼事,無非是兒女情長。”
陳三爺輕敲杯盞:“兒女情長雖非大事,可也最磨練少年心性啊!”
他意味深長說罷,隨後一路無話。
馬車抵達江邊。
阿姒掀簾望去,江畔人影攢動,衣香鬢影,掛著各姓旗幟的馬車錯落停放。她雖出身世家,卻一直深居簡出,鮮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失憶前,因著自幼無拘無束,阿姒認為世家女的身份是個蠶繭。經歷過擔驚受怕的日子,再細想來,年少時的想法多少幼稚了些——若非家族庇護,她如何能像眼下這樣有所憑恃?
可又因流落在外時,阿姒歷經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也曾被如歷城城主這樣無才無德的高位者欺壓
。如今再看自己,她總會不由想著,那些並無過錯僅因出身低微而備受欺凌的人,可會像她當初憎惡權貴一樣憎惡她?
目光流轉,阿姒瞥見陳卿澐熟悉的背影,雜念頓消。無論其他權貴如何紙醉金迷,可她的阿姐是世上最赤誠之人。
阿姒一路小跑著到阿姐跟前,見陳妃身邊只有侍婢,訝道:“怎不見陛下?”
陳妃努努嘴:“喏。”
阿姒極目望去,人山人海處,一騎擎著皇旗的禁軍開道,少年帝王在眾公卿貴族相隨下騎馬而來。
受祖父和父親耳濡目染,阿姒知道,這聲勢浩大的出行是為了穩固人心。
按例拜見後,眾世家子弟們頓時收起端方,熱鬧起來。
上巳節本就是年輕男女往來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