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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想到這裡，對心錦說：&ldo;我也就是借他一用罷了，哪能事事信了他的。我們姐妹倆往後得長四雙眼睛才是！&rdo;

說完這話，心碧臉上有一種毅然決然的果斷。

離開心錦之後，她又到前面去看老太太怎麼樣了。老太太酣睡未醒，嘴大張著，喉嚨裡有呼嚕呼嚕的聲音。她對桂子說：&ldo;怕是還不妥。&rdo;桂子說：&ldo;不妨事，她平常睡覺也這樣打呼。上年紀的人就這樣子。&rdo;

心碧就不再說什麼，回自己房間坐下來，喊蘭香給她倒了杯茶，一邊捶著痠疼的腰腿，一邊把事情在心裡細細地過濾著，掂量著。

過了約摸兩個時辰，蘭香進來告訴她，三老爺來了，在敞廳裡坐著呢。心碧就起身到前面去。

心碧先注意看濟民的神情，見他眉心緊鎖，心裡不由咯噔一跳。果然濟民開口便說：&ldo;通共的罪名還真不是無中生有！&rdo;

心碧大驚失色：&ldo;這話怎麼說？你哥哥他向來不是個好事的人，他怎麼會……&rdo;

濟民攔住她的話頭：&ldo;你先聽我來說。大哥做的事，也未必都讓你知道。&rdo;

心碧明明聽出話裡對她的挖苦和不屑，無奈大事當頭，還有要用得著他的地方，也就忍氣吞聲把這句話嚥下肚裡。

濟民說：&ldo;你知道不知道綢緞店裡王掌櫃有個兒子叫王千帆？&rdo;

心碧點頭：&ldo;知道的，在南京念過大學，後來又叫學校開除不要了，回了海陽，把他爹氣得要死。&rdo;

&ldo;知道學校為什麼開除他？&rdo;

心碧搖頭。

&ldo;跟共產黨起鬨，領一幫學生們鬧學潮呢！又是要推翻蔣委員長，又是要到東北跟日本人打仗，把學校惹火了，差點沒把他下了大牢。&rdo;

心碧說：&ldo;這跟濟仁又有什麼相干？&rdo;

濟民伸出一根手指，在心碧面前點點戳戳：&ldo;什麼相干？這回買槍送給共黨遊擊隊，你道是誰出的錢？是我那糊塗的大哥！&rdo;

心碧一陣氣血沖腦，幾乎昏暈過去。她臉色煞白，魔魔怔怔地自語道：&ldo;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怎麼會瞞了我們做這事？&rdo;

濟民冷笑著：&ldo;鬼迷心竅了，活得不耐煩了。&rdo;

心碧突然就清醒過來，對濟民沉了臉子：&ldo;你這是什麼話？濟仁做了什麼事，也牽扯不到你的身上，何苦要你來說三道四！&rdo;

濟民也憋紅了臉：&ldo;怎麼牽扯不到？&l;株連九族&r;是怎麼個含意，你不是小玉兒，不會不明白吧？&rdo;

心碧憤然叫道：&ldo;我明白！要死大家一塊兒死，都死了才好！&rdo;說完便用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

濟民沉默了一會兒，一根根持著下巴上幾莖稀稀拉拉的山羊鬍子，不冷不熱說：&ldo;哭也不是個事，趕緊想想怎麼設法化解吧。&rdo;

心碧擦擦眼淚，擤幾下鼻子，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對濟民一五一十說出她的打算：&ldo;照說呢，你們兄弟既分了家，有事情我是不該來麻煩你的。但是你剛才告訴我，濟仁的罪名弄不好要株連九族，這樣說起來竟變成大家的一個擔憂，所以我現在求你也是理所當然：弄得好了，濟仁沒事了，不是大家的福氣嗎？&rdo;

心碧才說到這裡，濟民已經警惕起來，指尖捏在鬍鬚半腰裡，靜止不動，微黃的眼仁從耷拉下來的成三角狀的眼皮下盯視心碧，眼皮翕動不停，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