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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無神論者;所以我敢在心裡;痛恨上帝。
但是崇光看起來很精神;一點都不像得了癌症了人。 除了看上去有些消瘦之外;他的氣色非常好。只是他幾乎不吃什麼東西;偶爾逛街口渴了;喝點飲料之後;會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彎腰休息很久。
我聽人家說起過;並且也問過醫生;在他這個症狀和階段;是會有很多很多的疼痛的;吃止疼片也無法緩解。但是在我面前,崇光好象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沒有和我說;也沒表現出來;所以我也沒辦法問。而且;在他面前;我都極力不去提關於癌症的任何事情。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
就像是被捆上定時ZD的人;假裝聽不見計時器滴答滴答倒數的聲音一樣。
都是逃避。
他也需要經常回醫院。
當他覺得孤單的時候;我就從公司去看他。宮銘沒什麼意見;他也希望有個人可以多陪陪崇光…在崇光所剩無幾的生命裡。
其實我心裡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在陪他;而是需要有一個人可以陪我。
我想要慢慢地恢復力量;以走出離開簡溪的這短黑暗歲月。
在一天接著一天過去的歲月裡;有時候我把崇光換下來的衣服帶去幹洗店;然後把他的衣服給他帶去醫院;他不愛穿病人服;覺得穿著那個東西時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他病房的衣櫃裡掛起了越來越多的名牌;我稱呼他的衣櫃為小恆隆。
有時候他也會拉我在地板上坐下;和他一起打遊戲。但是;我沒有那個天賦;在眼花繚亂的子彈和ZD中間;走不過兩圈;就橫屍倒地。崇光卻像是渾身都有地雷一樣;在槍林彈雨裡左右突擊;怎麼都死不了。有一次我非常不服氣地抱怨:〃你怎麼還不死!〃 他聽到後停止了動作;沉默了。 過了會兒他小聲的說:〃應該快了。〃 電視螢幕上的戰士隨著他的手柄停止而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就中彈倒地了。 崇光咧著嘴;滿不在乎地笑著:〃你看; 死了吧。〃 他的笑容在夕陽裡;看起來有一種悲愴的味道。 陽光把他下巴青色的一圈鬍渣;照得一片金黃|色;看起來像英俊的英國皇室成員。
有時候我陪他在醫院的湖邊曬太陽。冬天的太陽越來越少。湖邊上的草地變成了介於綠色和黃|色之前的一種病怏怏的顏色; 看起來特別不精神。 崇光有時候坐在草地上發呆; 他的頭髮被太陽曬得金燦燦的; 包括他的面板;他的瞳孔;他修長的手指;都在太陽下變得金燦燦的透明起來;像要融化進空氣裡消失不見;我有時候站在遠處;沒有打擾他;偷偷地掏出手機;拍下他在太陽下美好得像是精靈的樣子; 他像是年輕的天使一樣;身上鍍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在一個下起雨的黃昏;我送了一些水果去崇光那邊之後;回到家裡。
客廳裡;顧源和顧裡兩個人挨坐著;彼此沒有說話。房間裡一片寂靜;我看見顧源臉上的神色;有點被嚇到了。在幾個月前;顧裡的生日會上;我看見過相似的神色。
我有點不知所措地走到他們面前坐下來;鼓起所有的勇氣;裝作幽默的樣子;調侃地問:〃誰快死了?〃
顧源抬起頭看著我;沒有說話。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樣;我有一種直覺; 我說中了。
在我臉色一片蒼白的時候;顧源輕輕地對我說:〃簡溪要走了;離開上海;今天晚上的飛機。〃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這個訊息;我整個人卻突然放鬆了下來;甚至有一種想要喝酒的輕鬆感。
我聳了聳肩膀;笑了笑;說:〃你看;差不多啊;無論是死了;還是離開上海;都是可以形容為'他要走了'的一件事情。〃
顧裡‘顧源還有我;我們三個坐在光線越來越暗的客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