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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黎家貞最辛苦,壓力最大,狀態最不好的一段時間,陸時眼看著她日漸消瘦。她原是個身材高挑,五官精緻的女人,那會兒認識的大人誇獎他長得好看時一定會捎帶上黎家貞,他們會說,&ldo;你也不看看這小子的媽長什麼樣,人家是基因好,羨慕不來的。&rdo;
在印象裡,黎家貞的皺紋幾乎是一夕之間出現的,那種被生活的艱辛磨出來的滄桑之態。黎家貞扔下了手裡的雞毛撣子,她脫力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手擱在桌上,遮住了半邊臉。
她哭了,沒有發出聲音,但眼淚滴在了桌面上,吧嗒一聲,在這樣寂靜的空氣裡,特別清晰。
陸時渾身都緊繃著,手指摳著掌心,像是要摳進肉裡去,他轉身,走到了黎家貞面前,他說,&ldo;媽,我不想上學了。&rdo;
那時,陸時還在變聲之前,聲音稚嫩,卻異常堅決。
黎家貞摸了把臉,站了起來,她揚起了手,眼看著就要落下,陸時依舊沒躲。
但那一掌終究沒落在陸時臉上,她慢慢放下了手,說:&ldo;陸時,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就算砸鍋賣鐵你也得給我去上學。&rdo;
晚上,陸時趴在床上,閉著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一直到半夜,他聽到開門的聲音,周天明回家了,不久後,他又聽到吵架的聲音,黎家貞好像知道周天明拿走學費的事情,她的聲音一開始還刻意壓抑著,後來情緒失控,越來越響。陸時本來想起來,動了動,後背痛得發麻,又倒了下去,索性用被子蒙過自己的頭,整個人龜縮在裡面,好歹外面的聲音小了一點。
兩個月後,他們離婚了,結束了這段十幾年的婚姻。黎家貞帶著陸時搬離了原先他們三個人居住的房子,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租了個一居室。
就這樣過了兩年,雖然日子很拮据,但還算平靜。黎家貞在一家小公司裡做會計,薪水不多,但足夠支付日常支出。而且那會兒陸時因為成績出眾,每半年都能拿一次獎學金,不多,除了付學費,還能補貼一些生活費。
離婚之後,周天明很少來找他們,大約知道他們也過得不富裕,每次來找他必定是山窮水盡了。周天明也不會特別過分,只跟他說好久沒見,想來見見他,陸時就會帶他去吃頓飯,然後看時機把飯錢給結了。說實話,他也沒有多餘的錢,他的錢都用來吃飯買教材了,每次請他吃一頓飯,他在學校食堂裡都得少吃好幾頓肉。
來了陸家以後,陸時的生活確實比以前寬裕了很多,但在學校的花銷依舊跟以前差不多,也因此能存下一部分錢,他現在拿給周天明的那張卡里就是黎家貞平時給他,他沒用完的零花錢。
周天明拿了卡,沒有馬上揣進口袋裡,而是捏在手裡,他咧了咧嘴,因為乾燥,嘴唇都起皮了,眼角的皺紋都推到了一起,蒼老侵襲他的整張臉。他說,&ldo;你放心,等你老子掙了錢,就把錢還給你。哦,還要請你吃飯,對,請你吃飯。&rdo;
陸時平靜地看著他,並沒有給他什麼反應。
周天明說完又尷尬地笑笑,他把雙手塞進了褲子口袋裡,說,&ldo;那我走了。&rdo;也不等陸時答應,就轉了身。
&ldo;爸。&rdo;
陸時已經很久沒有那麼叫他了,他的嗓音比以前低沉了很多,卻更有力了。周天明轉身,應了一聲。
陸時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站定。記得黎家貞和駱天明離婚的那一年,陸時站在周天明旁邊,才到他額頭的地方,這會兒已經扎紮實實比他高了半個頭,他說,&ldo;你別總想著做生意的事情,去找份工作吧。&rdo;聲音沒什麼起伏。
周天明愣了一下,然後很不明確地小幅度點了點頭,一看就沒什麼誠意,又甩了甩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