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闔了門後有將麻煩送走的暢快,漆黑中嚴妍獨自穿過重重回廊,卻在某偏僻殿閣前停下腳步。只見廊下有衛士和宮女正偷偷幽會,嚴妍將腳步聲弄響,這對同林鳥見著走道上有黑影閃動,卻先嚇破了膽各自飛奔。
殿閣陰涼,佇足於此的人剎時將前塵往事倒映了整遍,正思索間,一雙柔荑覆住雙眼,耳際傳來的聲音像夜色最柔軟的絲綢:
「姐姐看得這麼入神,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好事?花明月暗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嚴妍握住眼前那雙手。「妳若提著鞋襪,這手又是從何生出的?」
身子貼上後背,那纏綿的就不只聲音了。「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眼下這時節妳還自由進出後宮,來來去去一點都不困難。尹然找妳,又有什麼事嗎?」
聽聞嚴妍清冷聲音,身後的人輕輕一笑,放下了手卻攀上了肩。「姐姐總只問中宮,一點兒都不關心蘭貞,連蘭貞前陣子生產,也不願回去望一眼呢。」
「人在宮中,身不由己。」
「是真不願由己,又或者有人脅逼呢?」人轉了個圈,普通的宮女服飾平白多了翩翩動人的嫵媚,那張臉孔便在夜色下露出三分艷麗。鄭蘭貞從側面轉到了正面,手從肩膀遊移到胳膊,卻依舊無骨的依在嚴妍身畔。「我方從中宮殿出來,她給我說了個人彘的故事。」
「傳說漢朝呂后在皇帝死後,將皇帝的寵妾戚夫人斷去四肢,養在酒缸裡,名為人彘。」蘭貞乜視一眼,唇畔沾染笑意。「可是我覺得,也許是呂后實在太喜歡這戚夫人了,不得不這麼做,才能將對方永遠留在身邊。又或者……其實戚夫人也是這麼想的?只有自己斷了羽翼,才會向對方求饒袒露真心。」
嚴妍聽著面色如昔。「這事扯得遠了。」
「也是,其實我和她在說的是敬嬪呢。」蘭貞好不容易站直身子,空出點距離看著嚴妍,眼神婉轉媚人。「中宮對敬嬪可好得很,朝中世子派大臣下臺時,連在後宮都避著敬嬪走,現在功臣派遭殃了,她還派人勤去勸慰,甚至不時探望一番,對後宮每位妃嬪可真是照顧備至。聽說新近受寵的淑媛李氏,也常直接派下賞賜,連向來挑剔的太后也誇獎皇后有容人之大度,足以母儀天下……」
「這話我在宮裡聽過許多,頭有些疼先回去了。蘭貞妳出宮時小心點,還是不要讓人發現得好。」嚴妍淡淡說道,轉身便欲離去,身後卻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
嚴妍腳步未停,耳裡僅記下了殿閣和老鼠幾個模糊字眼。是啊,蘭貞進宮來就意味事情不再簡單,如同暴雨將至的天際,這時任何人都應緊閉牖戶防止災禍進門。
只是她不合時宜的想起尹然,記憶中尹然是最怕雷雨的。
總是渾身止不住的黏熱,甚或前腳未躲進屋簷下,大雨已淒悽惶惶瀟瀟一地。
那年盛夏,是她第一次見到尹然──不管窗外如暝色的午後,她僅是懶懶臥在蘭貞身側,卻聽得大雨中挾雜一陣咒罵聲,穿過雨滴尖銳的落在屋內,讓人不由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
蘭貞饒有興趣的拉起她,穿過重重回廊至前院觀看。前院已有幾戶伎生早捲起窗簾,望著庭院正中央的僵持,一名男子正站在屋簷下,對著大雨滂沱中的女子一陣怒罵。「那是我自己得來的錢,為什麼要讓妳帶走!」
「那是要給父親看病的醫費。」
站在雨中的女子語調平穩,她卻不由得注意女子冷得發白的臉色,如同昏暗天際當空劈下的一道閃電,是如此急促而強烈──只聽到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