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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徵吸了吸鼻子,忽的想起顧聲到馬場時候的樣子。
他很鎮定,很從容,只聽了馬場主介紹過馬的脾性就自己翻身上馬,舉手投足都帶著氣定神閒的風度,就像在自家院落裡走走看看。那種雍容從一開始就使人詫異,因為那不是能偽裝出來的漫不經心,而是一種……輕車駕熟和胸有成竹。
江承開始認識他時候的感覺就沒有錯,他確實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骨子裡嵌著不可磨滅的、來自家世和自身的傲氣。
&ldo;我玩牌也是那時候練的,&rdo;顧聲說,&ldo;家裡來客人時候我就會在旁邊看看,看得多了就喜歡給賓客們出出主意,有一回一個買辦覺得有趣,讓我代他玩一把。那時候我小,不懂事,一個人跟莊家對賭,結果贏得太過分,不得不重開一局,再把錢輸回去。&rdo;
顧聲像是覺得好笑似的兀自勾了勾嘴角,隨即話鋒一轉:&ldo;但那次我被顧侯狠狠抽了一頓,背上現在還留著皮帶抽的疤。倒不是輸贏的事,是他覺得我小小年紀不學好,跟著別人打牌賭博,玩物喪志。從此我就很少玩了。&rdo;
&ldo;我玩得最好的還是橋牌。&rdo;顧聲無意識地比劃了一個切牌的動作,&ldo;因為它是所有牌種裡依靠運氣成分最小的,智力和牌技基本決定輸贏,而且不玩到最後結分,沒有人知道誰是贏家。&rdo;
&ldo;沈聞昌玩橋牌我還是挺意外的,&rdo;他想了想,評價道,&ldo;他已經挺有水平了。&rdo;
&ldo;所以我很少在顧侯面前表達出來自己對京劇的喜歡,他要是泉下有知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可能會後悔當年怎麼沒把我一皮帶抽死。&rdo;顧聲把手肘支在椅背上,疲倦地點了點太陽穴,&ldo;他骨子裡是個很傳統的文人,覺得京戲這類的靡靡之音使人民沉溺,使國家衰弱,應該像前朝那樣隔絕在皇城之外,以免使年青一代受了不好的影響。我說了,他很看重我,我當年也沒有辜負他的看重,我其實不太記得跟著先生念書時候的事了,只記得我和大我五歲的哥哥用的是同一套書,先生常常到顧侯面前稱讚我。
&ldo;我其實不喜歡他稱讚我,也不是說大哥和正房會給我穿小鞋,只是不喜歡。我那時候讀書刻苦的原因是我想早點下課,就能名正言順地到戲園子聽戲了。但後來顧侯發現了我的……才能?總是因此給我另加一些要學習的東西,先生表揚我越多,我就越透不過氣來。&rdo;
他頗覺可笑地追憶著自己的前半生,輕輕撣了撣衣領:&ldo;後來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溜出去看,過了幾個禮拜就東窗事發了,是我娘親自揭發的我。她因為京戲被人迫害,好不容易掙脫出了這個漩渦,不想看我再因為這個陷進去。
&ldo;說到底我還是陷進去了。&rdo;顧聲道,&ldo;當時顧侯大為光火,覺得他之前對我的栽培都餵了狗,逼問我要唱戲還是要念書,我沒吭聲,他知道我性子,盛怒之下就把我趕出了家門。
&ldo;那年我剛十三,在江南的茶樓混跡,除夕夜熬不住還是回了家。我看到的就是……那個火光滔天,人間地獄的樣子。&rdo;
記憶裡火光沖天而起,血色映紅了整片夜空,孩子悽厲的哭叫被槍聲打斷,女人從血泊裡向他伸出手去‐‐
&ldo;言兒!……言兒!‐‐&rdo;
一個堅硬冰冷的物件帶著女人的體溫被塞進了手裡,翠鳥的翎羽輕輕刮過掌心,少年秀美的面容投射在母親火光下琉璃似的眼中,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