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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傳記》 哀之章 飛不走的鳥兒
王子的葬禮在他去世六天後的一個冬日舉行。
冬天是狄肯最高貴的季節,蒼莽,肅穆,象徵著在嚴酷的環境中亦不屈服的堅強。英雄的一生是這樣完美,連去世的季節都毫無缺憾。
幾十萬狄肯人湧上街頭,黑色制服的潮水堅定地朝向帝陵進發,然後自覺地靜靜矗立在神聖之地外圍。帝國的將領們組成送葬的隊伍,擁簇在那沉重的棺木周圍,慢慢行進在帝都的皇道上。
皇帝沒有按照慣例乘坐露天的巡禮艦,一輛銀黑相間的流線型懸浮車陪伴在棺木旁,直到進入皇陵才停下。
車門開啟後,皇帝卓絕挺拔的身姿出現。他冰冷的銀色豎瞳掃視過參加葬禮的眾元帥、議員、元老,頓了頓,回身朝車內彎腰伸臂,白手套中落下一隻小小的手。
路換下了一貫的白色系,身著黑色的禮服從車裡走出。
高領,銀扣,蓋過手背的長袖,和皇帝的禮服如出一轍。
狄肯的冬日零下幾十度,在凌烈的寒風下,即使道旁刃松飛散的落葉,也會湊巧割斷路的喉嚨,她是無法從皇宮一路露天站到陵墓的。
在一眾高大強健的狄肯人中,嬌小的路像個稚弱的孩子,她蒼白的臉上看不出淚痕,只有一點傷痕,像顆淚痣般盤踞在眼角。或許是提前注射了藥物,或許是被下達了‘不許哭’的命令,漆黑的瞳孔中只有空蕩蕩的迷茫。
一個迷路的孩子,不知做錯了什麼被丟出了母親懷抱,扔進了這冷酷的世界。連眼淚都是奢侈,會將她脆弱的臉龐凍傷。
皇帝走在前面,不同於以往乾脆利落的步伐,他慢慢走著,一路經過錯落的碑林,漫長沉重的歷史,帶領路走到已經準備好的墓穴前。這是皇陵中間的位置,只有為帝國做出了巨大貢獻的皇族能夠在此安眠,即使在這埋葬著帝國最顯赫家族的地方,王子仍是出類拔萃。
為了秩序和安全,帝國有資格近距離參與葬禮的人僅有200人,均身著最隆重的綬帶禮服,圍繞這神聖之地整齊地等待著。
狄肯不尚奢侈,皇族也沒有厚葬,只有棺木上金色的徽章顯示著主人的高貴身份。
王子的身體灰飛湮滅,什麼也沒留下。巨大的棺木裡只有幾件日用遺物,包括一張路的畫像。
其他,只有永遠的榮耀。
沒有生下繼承人,路的畫像也就不能懸掛在紀念殿的大堂上。
狄肯那漫長的歷史上,有多少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被承認的註定之人?又有多少致死不渝的皇族,不能給予摯愛尊榮與地位,只能在去世時攜帶著妻子的畫像以做緬懷?
沒有鳴槍禮炮,也沒有致辭。生命的誕生代表喧騰,而死亡歸於寂靜。
沉默,是最深沉的哀悼。
路把一捧潔白的玫瑰放在棺木上,隨著泥土一層層的撒落,玫瑰和徽章一起黯淡下來。
所有地球人的心,也隨之絕望下去。這一天,正是藍星要在焦土政策中化為死星的同一日。當地球人類將同一個空間生存的動物驅逐、獵殺、食用時,大概也不會想到有這樣一天,被宇宙中更強大的生物決定生死,走向滅絕。
一切註定之人帶來的希望,又隨著王子的去世淹沒。
路在墓穴旁垂首看著,眼瞼斂住了眸光。
她好像永遠就這樣低下了頭,凝固在這一地點這一時刻,再也沒有昂首回答王子求婚時,那淡然平靜、而又驕傲無畏的表情了。直到幾千年後,影像紀錄中這個黑衣少女垂首站立的姿態,仍然在每個地球人回憶中鮮明的存在著。
棺木消失了。
一座堅硬的琺琅鉻石的墓碑矗立起來,上面深深刻著:
卡修?弗里德里希?範?雷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