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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涼風習習,月亮像擱在大青石上的南瓜糊盆子,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就在這時,一股排山倒海的嘈餓感在肚裡鬧騰起來,胃裡有一萬個抗議的拳頭擂著他的五臟六腑,人就抗不住了,頓時虛汗滾滾,要氣絕一般。他虛脫了,雙腿一軟,坐到地上,夜就把他死死地罩住了。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獵殺,是爺爺有意讓我殺死一頭老豬。我莫非連一頭老豬的腳力也不如嗎?我可是獵王白秀的孫子。我才二十歲啊!這樣鼓勵自己,拄著獵叉站了起來,洗過神農隱水的眼四處搜尋,終於在樹叢裡發現了那老豬的一雙綠熒熒的鬼火眼睛。
現在,夜已深了,冷風一吹,人漸漸清醒。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感。沒有任何親人在身邊,隻身一人拿著那把五齒鋼叉,與一頭來歷不明的老野豬在恐怖、黑暗的森林裡較量。這個世界充滿著新奇和危險,如果沒有這麼明亮的月光,當然,說不定也加上那雙洗過隱水的眼睛。黑魆魆的山岡,鬼域似的森林,陌生險峻的山道……爺爺不知是否轉回程了還是遇到了不測,比如摔了跤,掉下懸崖或是讓猛獸截了道兒……
一個大草垛!不知到了哪一個村莊的邊緣,豬繞過了一個大草垛。他摸了摸,是農人堆的大草垛。小心地跟著。撞到了一棵樹。那樹齊眉的地方剛好被人剁了幾根樹丫子,就像一束利劍朝他刺來,要是他躲閃不及,一雙眼睛就要捅穿了!好險吶!他暗中驚歎。走著走著,又是一棵樹,又是一排樹枝樁子,剛好砍到人的眼睛那兒!又躲過了,臉卻劃開了一道口子。定神一看,就是那棵樹,豬牽著我在草垛邊轉圈哩!毒呀,這老豬!就知道了,就停住了,躲在垛邊,只等豬再轉過來。
等了一會,沒見豬轉過來。豬呢?豬早跑得沒影啦!
十四
第二天 。
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第二天那頭又被白椿盯緊的豬,大約快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豬不停地哼叫,時常爆發出一兩聲淒厲短促的怪嘯,歪歪欲倒,但即便這樣,白椿也不想過早地向它刺殺。他決定將它的氣力拖垮,拖成個活死屍,再一劍封喉,這樣勝算大些,免得豬垂死掙扎傷了自己。他發誓:願與老豬拖到最後一口氣,看看誰先倒下。
豬越來越有倒下的徵兆。
可是,白椿突然感到胸中一陣憋悶,一陣濃郁的草藥和植物的氣息像汽錘一樣向他砸來,他一個後仰,舒了一口氣,發現到了悶頭溝。這可是迷魂塘啊,聽說三十六個山頭一模一樣,許多采藥人都是在這裡沒走出去失蹤的。可這裡到處是珍奇草藥。
他聽到爺爺在後頭喊(他是怎麼出現的?):“走錯了!”可豬分明在前面,踩得幾尺厚的腐殖質冒出一個個氣泡。那腐殖質上生長著神農架巨大的蘭花蝦脊蘭,還有開口箭、八角蓮,那辛辣的香味中還夾雜著洶湧的辛夷、石斛、忍冬、鶴蝨草、鬼桑、雷公藤、苦參的氣味。天藍色的醉醒花一蓬蓬開得正旺,上面紅煙嫋嫋,那上面浮出一個紅衣女子,竟駕著煙霧跳上了白椿的獵叉尖上,端坐在那兒!
白椿看傻了,抽出獵叉就朝那團紅煙霧上的女子刺去,可煙霧散去,女子也沒了。
“爺爺!”他喊,渾身起了一層黃豆大的雞皮疙瘩。
這女子再次跳上他的叉尖,跳起舞來,一細看,竟看出有那要豬心肺的金牙女人的嘴臉。女子脫著衣裳,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叉尖上……白椿猛地朝一塊石頭上跳去,揮舞著獵叉,把那女子甩去,甩得越遠越好!再去找那前面的豬,豬還在,還在腐殖質中艱難地跋涉。他忍不住了,決定與豬一拼高下,因為他聽到爺爺的聲音,有了種依靠,屏息真真切切地朝豬刺去,可豬卻變成了一個骨架子。他抽出叉一看,叉尖上挑著三四個獸骷髏!
叉尖上的骷髏時隱時現,往前衝去,悶頭溝越走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