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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走走,馬車又行半日,猝然停住。阿雪怪道:“阿凌姊姊,到家了麼?”阿凌壓低嗓子道:“蠢丫頭噤聲,蒙古人來了。”話音未落,忽聽寒鴉驚飛,撲稜稜作響,接著便聽轟隆隆的馬蹄聲自遠而近,地皮也似隨之起伏。
阿雪俏臉發白,眼裡露出懼色,梁蕭瞧她一眼,握住她溫軟小手,只覺她手心溫熱溼潤,滿是汗水,只當她心有畏懼,便道:“不用怕,有我!”阿雪見他神態從容,竟也忘了他內力盡失,紅著臉點了點頭。梁蕭凝神聽去,只聞馬蹄聲中,夾著蒙古語的吼叫;雖然人喧馬嘶,卻雜而不亂,彷彿一陣疾風,倏忽去得遠了。過了好一陣,方又重歸靜寂。
又過片刻,韓凝紫吐了口氣道:“這裡是襄樊之地,宋元兩軍追亡逐北、兵馬往來甚多,大夥兒還是多加小心,一頭撞上,徒惹麻煩。”
梁蕭放開阿雪的手,馬車再度啟動,時而上行,時而下行,行了許久,驟然停住。梁蕭忖道:“莫非又遇上勞什子大軍?”忽見簾子掀開,阿凌探首笑道:“到家了,下車吧。”梁蕭弓身下車,只見前方蒼山如黛,抱著一所庭院,綠竹含煙,畫閣滴翠,委實是個清幽的去處。卻聽阿雪在耳邊低聲道:“這就是殘紅小築了。”
說話間,一名年輕道士行出院門,腳不沾地般來到車前。他面如冠玉,眉目疏朗,眉間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分外醒目。他面上一團和氣,向韓凝紫拱手道:“羽靈見過主人。”韓凝紫冷道:“有事麼?”羽靈笑道:“隴西九寨的首領俱在廳內,前來交割例錢稅糧。”說罷眼角乜斜,與阿冰對視一眼,便又轉過頭去,向其他二婢招呼,言辭謙謹,面面俱圓。
韓凝紫道:“羽靈,我有要事,懶得與那些粗人嘮叨。你和阿冰自去打理,只須記得,少錢少米的,五百貫以上砍手,一千貫以上砍頭,勿要亂了規矩。”羽靈笑道:“小人理會得。”韓凝紫轉過頭來,瞧了阿雪一眼,露出嫌憎之色,道:“阿凌,你帶這蠢丫頭去歇息,不要再尋她麻煩。”阿凌惱恨阿雪欺瞞自己,本意下來後好好折辱她一番,此時聽韓凝紫一說,忙賠笑道:“我待阿雪親妹子一般,愛她疼她還來不及呢!”阿雪聽她一說,頓有感動之色。韓凝紫更覺厭惡,轉向梁蕭,冷笑道:“小子你隨我來!”梁蕭躊躇不前,卻被阿冰狠推一掌,摔倒在地,這才悟及自身內力已失,只得爬起來,隨在韓凝紫身後。
二人入了莊園,抄斜路望後山走去,轉過數道迴廊,前方倏爾現出一片竹林。韓凝紫似嫌梁蕭步子太慢,轉身將他拉住,快步走入林中。
竹林幽深莫名,道路迂盤,梁蕭只覺綠篁因風,龍吟細細,劍葉蔽空,四下裡漫著如水涼意,如此走了二十餘步,忽見竹間佇著一尊石像,蹲身披甲,張口蹙額。他頗感眼熟,轉念間悟到,這尊石像自己曾在“兩儀幻塵陣”裡見過,乃是“將相境”中的“吳起吮瘡”。驚疑之間,再走十來步,又見一尊石像,拈鬚負手,卻是“聖文境”中的“少陵苦吟”,再走二十步,卻見一尊“劍及履及”,石像倒持寶劍,赤了一足,若奔若走,正是春秋霸主楚莊王的故事。如此每走十來步,就見一尊石像,梁蕭越瞧越驚,細察之餘,發覺這些石像雖與天機宮石像形似,細微處卻大有不同,便似塑像者倉促瞧過一遍天機石像,再憑著模糊記憶雕刻出來,而且方位雜亂,不合“兩儀幻塵陣”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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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星換斗(4)
梁蕭一路瞧去,漸漸發覺,這石像依南斗之位結成十字,將竹林分成四片,東為少陰、南為少陽,西為太陰、北為太陽,卻是一座“南斗四象陣”,雖不及天機石陣,卻也不弱。梁蕭暗自留心,一面行走,一面默記竹陣方位。
行了約摸二里許,到了竹林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