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第1/4 頁)

果然來了……我冷冷一笑。莫測的人心，曲折的世事，倘若皆看透了，也是了無生趣。

楊妃著一襲灰底薔薇紋的輕紗，夕陽餘光照在她灰黑的長髮上，容貌依然端莊秀麗，只是眉眼間盡露滄桑之意。美人遲暮，本就是世間最深的痛。她俯身一禮：&ldo;我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rdo;

我冷漠而疏離地望著她，言辭卻依然客氣：&ldo;請說。&rdo;

&ldo;我此次前來，是為了我的真兒。朝中有人密奏，說真兒與長孫無忌交往甚密，誣陷他們早有勾結。&rdo;楊妃秀眉一蹙，&ldo;如今局勢險峻，若長孫無忌獲罪，真兒必一併治罪，求皇后在陛下面前……&rdo;

&ldo;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後宮嬪妃，如何能左右朝中大事？&rdo;我輕輕打斷她的話，慵懶的聲音，若帶笑意，&ldo;官員任免之事，你應當去問陛下才是。&rdo;

&ldo;我知你仍為當年之事而恨我，只是真兒，他確是無辜。&rdo;楊妃聞言柳眉遽然一抖，似被我的話語刺傷，&ldo;念在你們往日的情份，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出手相助！&rdo;

出手相助？我暗自冷笑，那時我在感業寺迷失瘋魔、痛不欲生，又有誰來助我？

&ldo;往日的情份？我們沒有。&rdo;我凝了凝神，目光淡淡掃過楊妃，長袖微拂，起身移步。

&ldo;我原是齊王的王妃，而後又做了先帝的妃子，在宮中受盡眾人白眼。&rdo;楊妃睜大雙眸，她的嘴唇顫了幾次，終於發出聲音，&ldo;真兒又是齊王之子，朝中再無人會為我們母子求情。真兒為人耿直，不爭不辨，一旦陛下下了旨，罪名坐實，而皇后娘娘又不伸援手，他便是罪責難逃……&rdo;

我靜若止水，雲淡風清地道：&ldo;他罪責難逃是他應得的，他的生死與我何干？&rdo;

&ldo;你……你竟這般狠心！真兒卻為了你，不惜忤逆我這個母親！&rdo;楊妃再也掩飾不住憤恨的神色，雙目叱裂，狠狠地瞪著我，如欲食人的猛獸，&ldo;當年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他早就不顧生死地去寺中救你，如今你竟如此對他？！你永遠不知他為了你做了多少事，他為你失去了多少！他……&rdo;

&ldo;我是大唐的皇后，請注意你的言行。&rdo;他為了我做了多少事？！他為我失去了多少？！心絃一顫，我眉目流轉，處變不驚地與楊妃直視，&ldo;人各有命，天意難為。&rdo;

楊妃扣緊了雙手，暴怒的神色在靜默的對峙中逐漸散退，只是眸中仍有餘慍，她長嘆一聲：&ldo;是我強人所難了……&rdo;

言畢，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輕振衣裙，翩然轉身離去。暗繡薔薇紗袍的衣擺拖曳於地，簌簌微動，她的身影終於消失於殿外長廊的盡頭。

楊妃走後，我若有所思，香桂為我端來晚膳，我食之無味，只用了一點，便吩咐撤下。

&ldo;苑中的白梅開了吧？&rdo;靜了會兒，我突想起了什麼，雙眸一亮，起身出殿。

香桂與林錦隨後跟上，卻被我喝退：&ldo;我想一人靜靜。&rdo;

走在青石鋪地的小徑上，四周靜穆。一叢幽黯冷凜的白梅，襯著那幾枝迷離斑駁的紅梅，美得太過淒涼，隨後才是驚艷，亦是一種寧靜，經不得喧譁，在靜默盛放的背後有些微嘲諷的寓意，透著隱隱不安的涼薄。

又是一年了，梅花年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