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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那些曾經美好的肉身，少受些饑寒流離；願那些曾經高貴的靈魂， 依舊保持堅挺的姿態，像你曾經許諾的那樣，別低頭。

白露，走好，留我餘生，替你做個好人。

12

我回到北京後，推開陳白露的家門，來弔唁的人擠滿了小小的公寓。 誰誰誰，誰誰誰，誰誰誰，他們都和她跳過舞，有的追求過她，有的依然愛著她。時間畢竟久遠了，許多人的面目和名字都模糊了，我只覺得眼熟，認出的卻不多。

老首長被秘書和護士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坐在沙發的正中央。我許久沒見他，他的骨頭似乎縮小了一半，整個人如同一個乾枯的兒童，弓著背，兩眼昏黃地看著我。

我撲過去，半跪在地上，聞著老人身上陳腐的味道，抓著他不停抖動的手……我哭不出來。

但老人老淚縱橫。 &ldo;我也要走了，到了地下，我沒臉見她。好好的孩子，是我害了。&rdo; 我抬起頭。 &ldo;要是當年我把她爸爸保下來，就沒有後來的事。怎麼也補不回來了！是我害了好好的一個孩子！&rdo; 我搖頭，說不出話來。 我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能入睡了。腦中混沌一片。我隱約覺得這裡面有什麼東西錯了 ‐‐一定有什麼是錯的！是什麼呢？是什麼呢？我抓著老人乾枯的手，耳中嗡嗡直響，沒有頭緒。

&ldo;你們來了多久了？&rdo;我站起來，問秘書，&ldo;回去吧，這不是老人能長時間待的地方。&rdo;

秘書點了點頭，又啞著嗓子問：&ldo;陳家人呢？老首長想見一見。&rdo;

我搖頭：&ldo;見不到了。薛先生帶他們看墓地呢。&rdo; &ldo;墓地在哪兒？&rdo; &ldo;不知道。我沒有問。這有什麼關係？&rdo;我抬眼看見陳言坐在我對面，坐在陳白露對月焚香坐的那把孔雀椅上，小狗臥在他身邊……四隻淚眼看著我。

他烏黑的瞳仁、一叢叢的捲髮、雪白的門牙…… 我轉身走進書房，關上門。 我是凡人。我不原諒。

死生不復相見。

&ldo;她走之前是長發短髮？&rdo; 我不說話。 &ldo;她最近讀什麼書？&rdo; 我不說話。 &ldo;她提起過我嗎？&rdo; 我不說話。 &ldo;我的孩子還在寮國嗎？&rdo; 我不說話。

&ldo;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我了，可我不相信她死了！她是不是怕和楊寬做的事被吵出來才躲起來了？你告訴她，事情已經擺平了，讓她回來吧。 我就是不相信肺病能死人！不相信連救護車都等不到就沒了，除非親眼見到她我才信，可是你們把她燒成灰了。好好的一個姑娘，那麼精神，給我煮麵、吸著雪茄、打著牌、有說有笑……怎麼就剩下一個骨灰盒了？

怎麼就不能多留兩天呢？怎麼就不能讓我見她一眼呢？你恨我，她也恨我，明知道我愛她，躲到天涯海角去也忘不了她，你們直接捧出一把骨灰給我看，你們可真狠心。海棠，海棠。&rdo;他虛弱地拍著門，&ldo;給我一樣她的東西，隨便什麼，我求求你。&rdo;

&ldo;她說，你說的那句&l;自生自滅&r;，她聽到了，但她只會自生，不會自滅；她還說，陳白露永遠打不死。&rdo;

&ldo;我知道，她沒死&rdo; &ldo;她死了。人沒有老天聰明。&rdo; &ldo;她說她打不死！&rdo;

&ldo;人總是要死的！&rdo;我喊出來，&ldo;陳言，人總是要死的，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