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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宵寒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正要閉眼瞎編一個&ldo;心有所屬&rdo;糊弄皇上，元泰帝卻一揚手，將一卷明黃聖旨擲在了他的面前。

玉軸在青磚地面上磕出&ldo;咚&rdo;地一聲響，浮雕處斷了半塊，細小的玉屑濺入嚴宵寒袖間。

&ldo;看看。&rdo;元泰帝道。

嚴宵寒緩緩展開聖旨。

&ldo;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將軍靖寧侯傅深，穎國公傅堅之後，筮仕六載，功勳累著，威震敵夷，克忠報國，朕視以左右，茲以覃恩。左神武衛上將軍飛龍衛欽察使嚴宵寒，京城世家之後，宿衛忠正，宣德明恩，英姿俊朗，允文允武，朕甚嘉之。二人良緣天作，今下旨賜婚，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盡予國，勿負朕意，欽此。&rdo;

&ldo;朕已著人到靖寧侯府宣旨，&rdo;他冷冷地盯著嚴宵寒，&ldo;你若想清楚了，就拿著這份聖旨跪安吧。&rdo;

言下之意，如果沒想清楚，就一直在這裡跪到死吧。

嚴宵寒與傅深，一個是名將，一個是鷹犬，一個正直，一個虛偽，一個胸懷天下，一個汲汲營營，一個聲威赫赫，一個惡名昭彰，兩個殊途之人，卻因為一樁荒謬無比的賜婚，生生落得了同樣的歸處。

比這張賜婚聖旨更荒謬的是，嚴宵寒看到它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冷冷的快意。

他心中不無惡意地想，傅深接到賜婚聖旨，會是什麼反應?

這位肩上背滿了責任道義，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的朝廷柱石，被他所效忠的君主這樣踩進泥裡，還能繼續平心靜氣地&ldo;胸懷天下&rdo;嗎?他是忍氣吞聲地接下聖旨，還是披掛出京扯起北燕軍旗，乾脆反了呢?

這邊嚴大人正在不著邊際地滿腦跑馬，那邊大太監田公公踮著腳溜進來，湊到皇帝跟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元泰帝正暗自氣惱嚴宵寒不知好歹，聽了田公公的回報，臉色陰沉的幾乎滴水，咬著牙根道：&ldo;去，把剛才那番話再給嚴愛卿重複一遍。&rdo;

田公公謹小慎微地走到嚴宵寒面前，照本宣科地念：&ldo;靖寧侯不肯接旨，現正在宮門外長跪不起，請求面聖。&rdo;

元泰帝陰惻惻地問：&ldo;田通，外頭天氣如何，靖寧侯身子骨可不健朗，別給凍壞了。&rdo;

田公公會意：&ldo;回陛下，外頭下雨了。先前還淅淅瀝瀝的，這會雨勢正大。這……靖寧侯已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要不老奴給他送把傘?&rdo;

大殿裡泛著雨天特有的淡淡土腥味，地磚冰涼，硌的膝蓋生疼。嚴宵寒不用想像，也知道傅深只會比他疼上百倍千倍。

除了疼痛之外，還應當有比秋雨更涼的心血。

他終於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從一開始，元泰帝就沒打算考慮嚴宵寒的意見，詢問不過是虛與委蛇，在他這裡，嚴宵寒沒有說&ldo;不&rdo;的資格。

元泰帝要他答應的，不是這樁荒謬的賜婚，而是從傅深手中，一點點分走北燕鐵騎兵權。

嚴宵寒如今是正三品，北燕統帥則是一品，只要他能走上那個位置，榮華富貴指日可俟。況且有皇帝在背後支援，踢掉一個殘廢主帥似乎也不算難事。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一樁划算的買賣。

唯有傅深故轍在前，給這金光燦爛的未來鍍上了一層晦暗血色。

時間的流逝忽然變得極度緩慢，不知過了多久，偏殿裡西洋自鳴鐘的鐘擺連敲數下，敲碎了滿殿靜寂。

元泰帝已經有點不耐煩，正要再下一劑猛藥，嚴宵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