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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就要被氣笑了。所以這就是他的計劃：他知道一切，他承擔一切。只要他不說，一切就都完美無缺;除了被矇蔽的我，永遠被他保護著，到死還不自知。&ldo;陛下終於說了實話，這肯定是臣的榮幸。&rdo;

周潛微微瞪大眼睛，這暴露了他隱藏的緊張。&ldo;不是，聽我說……&rdo;他想靠近我，我卻猛地後退了一步。他即刻站住，幾乎有些手足無措。&ldo;謝相……&rdo;

我從沒聽過他用這會兒的語調說話‐‐遲疑，焦慮，像等待審判的人那樣束手無策。&ldo;謝相?&rdo;我幾近冷酷地反駁，&ldo;他早就死了。&rdo;

‐‐死在他深愛的陛下鋪就的、所謂善意的謊言裡。

周潛臉色大變，顯然聽懂了。他老是誇我聰明，但對他自己聰明更甚於我絕口不提。有一個瞬間，我已經看到專屬陛下的憤怒在那張臉上成形;但下一個瞬間，那憤怒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悲傷。&ldo;我明白，&rdo;他臉色發白，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ldo;我明白。如果我是你，我也沒辦法忍受這種……獨斷專行，是這個詞吧?&rdo;

他看起來簡直有些失魂落魄，而我則在心裡怒吼‐‐你為什麼不生氣?你為什麼不發火?還是說，你知道我最見不得的事情就是你受傷，才故意如此示弱?

然後我就注意到了那隻手。它原本鬆鬆地搭在椅背上，此時卻像是如臨大敵般地繃緊了，指節泛白。

我見過它揮毫潑墨，我見過它挽弓搭箭;當然，雖然次數極少，但我也見過它繃緊的樣子‐‐不在大敵當前之時，因為那時陛下依舊笑談自若;是在床笫纏綿之間，陛下強忍著不發出喘息、卻又情動不已的時刻。

我不怎麼驚訝地發現，不管什麼原因，不管我多憤怒，只要他能拿出一個過得去的解釋(他絕對有，而且還不止一個)，我肯定只會選擇原諒他。如果我一時口不擇言地對他放狠話‐‐就像剛才那樣‐‐見他難過，我只會比他更難過。

&ldo;陛下……&rdo;我匆忙開口，急欲挽回一點什麼。

但周潛立刻做出了一個停止的唇形。我只能閉嘴，看著他維持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臉色，又假裝不經意地收回手。&ldo;沒事，夠了。&rdo;他說，聲音聽起來已經恢復了一貫的鎮定，好似我的心臟抽疼完全沒有必要，&ldo;不用再說下去，今天就這樣吧。&rdo;

……什麼叫&ldo;今天就這樣吧&rdo;?

我剛想反對，周潛已經邁開腿，目標顯而易見是門。可我要是讓他這麼走掉，我這輩子也就不用過了!當他越過我身側的時候，手臂毫無疑問地被蓄勢待發的我抓住了。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觸之冰涼，似乎還在發抖……

冰涼?發抖?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不由自主地用了點力。但周潛不買帳，反手就要抽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和他這樣的神射手比膂力勝算不大。趁他還沒用上全力，我使勁一拉，將人帶到懷裡‐‐

錯不了，他身軀僵硬，面板上微小的戰慄一陣接一陣，還在無聲地掙扎。

&ldo;別動，陛下。&rdo;我死死地扣著他的腰。

&ldo;放開我。&rdo;周潛這麼回答，似乎真有點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