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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關節錯綜複雜，謝鏡愚一時怔住。直至登上半山腰，他才重新開口：&ldo;陛下深謀遠慮，妙計連環，臣實在佩服。&rdo;

朕瞧了瞧他面上神情，沒接這個稱讚。&ldo;今本朝國號同周，謝相以為，朕是不是更該以史為鑑?&rdo;

&ldo;怎麼會?&rdo;謝鏡愚下意識地反駁，&ldo;雖說國號相同，但陛下與幽王又如何能相提並論?便是再往前，太|祖皇帝又如何是宣王可比?況且，也沒有褒姒……&rdo;他半途卡住，面色微紅。

朕一看就知道，謝鏡愚想到了朕希望他想到的那個方向。&ldo;怎麼了，謝相?&rdo;朕故意問。

謝鏡愚還是很尷尬。過了片刻，他緩過來一些，偷眼瞄了瞄朕‐‐朕也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他頓時明白了，無奈道：&ldo;陛下又尋臣開心。&rdo;

&ldo;哪裡有?&rdo;朕睜著眼睛說瞎話，&ldo;就算謝相想要自比褒姒，怕也是沒褒姒的美貌罷?&rdo;

聽到朕這麼挑剔，謝鏡愚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朕以為他要立刻反駁，結果卻沒有，而是沉吟了半晌。&ldo;陛下，臣適才想起，臣剛剛有一句話說錯了。&rdo;

&ldo;哪句?&rdo;瞧他很是鄭重的樣子，朕不由好奇。

&ldo;天下諸事都取決於利之一字。&rdo;謝鏡愚一字一句地重複，&ldo;其實世上並不是所有事都如此。&rdo;

朕注意到他目光灼灼，已然猜出一二。&ldo;譬如說?&rdo;

&ldo;臣對陛下之心，絕無私利，日月可昭。&rdo;謝鏡愚這個誓言簡直可謂擲地有聲。

朕忍不住腹誹，瞧你講經論史頭頭是道的樣子，怕是朕想昏聵一把都沒希望;諫臣從來不好當，更別提利益了。不過朕嘴裡說的是：&ldo;沒錯，畢竟這事兒本來就全是麻煩。&rdo;

謝鏡愚果然很有意見。&ldo;陛下，此言何解?&rdo;

朕沒回答，只是回頭望了望。謝鏡愚下意識地照做，而後立即明白過來。&ldo;陛下，&rdo;他的聲線倏爾變輕，&ldo;您嫌棄他們跟著礙事麼?&rdo;

朕停下腳步，深深看進他的雙眼。&ldo;怎麼，謝相不如此認為?&rdo;

兩人立於上下石階，對望半晌。日頭早已出了，草面白霜將化未化，泛著點點冷色華光。即便如此，周遭氣息也愈發繾綣，全然不似君臣之間該有的。

自謝鏡愚說&ldo;此言何解&rdo;開始，他便皺著眉頭。現下多少有些鬆散，但還殘餘著一些。&ldo;算啦，&rdo;朕伸手撫平最後一絲褶皺，&ldo;朕隨口說說而已。&rdo;

謝鏡愚身軀微動。就在朕打算抽離時，他卻猛然抓緊了朕的手。&ldo;雖然臣早前說過惟願隨侍陛下左右，助陛下成就千秋功業，但如今……&rdo;

&ldo;如今謝相後悔了?&rdo;他手心極燙，朕忍不住一動。

謝鏡愚不由分說地抓得更緊。&ldo;是。&rdo;

嗯?朕不禁揚眉。&ldo;怎麼個後悔法?&rdo;

這話答不好朕肯定要發飆，但謝鏡愚只稍稍一頓。&ldo;自幾位宰相定下輪值湯泉宮起，臣便日日焦心，只等一月之期過後，便可見到陛下。數日不見思之如狂，唯有陛下可令臣有如此體會。雖然臣也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可臣‐‐&rdo;

謝鏡愚直直地望進朕的雙眼，話聲卻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