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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在他宮苑一角一樹梅樹下,對他輕輕地笑,說,拓跋越,一路保重。
他忽然一陣心悸,眼前有些模糊,胸口卻是從未有過的苦澀。
他想起上京前的那一天,父親把他叫到王府大廳,大廳裡有不少人,那幾個以純種自居的王子,秦王府後院的幾個女人,還有父親的幾個親信。他們看著他,跟平日沒什麼不同。只有那個與他同齡的小子,笑得不懷好意。
然後,他聽到父親對他說:&ldo;你傷了皇長子,明日一早準備上京領罪。&rdo;
那小子的笑立刻毫不遮掩的惡毒。
他看著他的父親,雖然知道反抗沒有用,但還是指著那個小子掙紮了一下:&ldo;驚了皇長子坐騎的人是他,是他拓跋越,不是我。&rdo;
他的父親說:&ldo;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拓跋越。&rdo;
他看著少年溫和的面容,覺得應該留下些什麼。
他把他的身份留下,把他的名字留下。
他把名字刻在樹上,希望有一天,少年能喚對。
他是秦王府的三公子,他的名字叫‐‐拓跋鋒。
第四十章 番外 拓跋鋒 權臣
秋風瑟瑟,玄黑的王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金線鑲繡的瑞獸圖騰在翻飛的黑緞旗上咆哮,如同越山而出的神獸,生猛囂悍,震懾四方。
風卷沙塵,遼闊地域在他面前看不到邊際。
整肅的軍列排布在腳下,如萬仞恢弘,延伸至極目。刀戟林立,在秋日薄陽之下映出一片森森寒光。標槍一樣挺立的兵將,矯健壯碩的戰馬,二十萬大軍在朔風夕陽裡靜若寒蟬,連馬嘶聲都聽不得一聲,呼呼的風中只有旌旗迎風獵獵。
他站在高臺上,俯視底下千軍萬馬,黑亮的寒鐵甲衣外套著素白喪服,盔帽邊沿白巾飄蕩,只有護手與軍靴暴露在外,耀著冰冷厚重的暗光。
他可以捕捉到近處仰望著他的一眾軍士,那一張張彪悍的臉上,有堅定,有敬畏,有迷茫,有無措,有驚懼……
他看著這一切突然冷冷地笑了。
兩個親兵抬著沉重的王座上高臺,置於他身後。座上那張不久前他剛獵下的猛獸毛皮,似乎還隱隱散著一股生猛血腥的味道。
他緩緩坐下,淡淡朝不遠處端立臺下的近臣孟和看了一眼。
孟和立刻恭敬地垂了垂首,轉身向遠處一干挎劍而立,等待多時的親衛揮了個手勢。
親衛們得令,手中鞭子與長槍一陣揮打,幾聲呵斥,驅趕著衣裂發散一行數十人往高臺下,大軍陣前來。
他可以感覺到臺下大軍中有不再平靜的異樣氣流在攢動,他解下腰間的長劍,輕輕地杵在腳邊,譏誚揚了揚唇。
男女老少大大小小一行人,鐵鏈鎖著手腳,在親兵們利落粗魯的推搡下,踉踉蹌蹌被驅至臺下。人群中有女子嚶嚶抽泣,忽然,一道童聲尖銳的劃在瑟瑟風中,和著那聲哭喊,人群裡騰起此起彼伏高亢的小孩哭叫聲。
一個健壯的身軀掙脫親兵的鉗制,扒著他腳下高築起轅臺,揚起的臉孔血痕交錯,呲目欲裂:&ldo;拓跋鋒,你這個雜種!&rdo;
追上來的親兵槍桿一下敲在那人頸間,抓起那人下巴,揚手兩巴掌,強按著扭動的頭顱朝他下跪。
那人卻還在掙扎,撕扯著喉嚨吼:&ldo;你這個雜種生下來就該丟出去餵狼,父王就是婦人之仁,念著那個女人,才容你這賤種活在世上!禍害我野旗族!拓跋鋒,我化作厲鬼,也要叫你不得善終!&rdo;
他本來懶得理會,這時卻忍不住嗤笑了出來,活著得時候他都沒把人看在眼裡,死了就更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