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夏初天闊,杜娥有居(二)(第1/2 頁)
五月天,多陰雨。陰雨不絕滿河渠。四望千峰縈晚霧,濁水百里環村居。
斜陽一線破叢雲,南山暮歸鳥成群,清瓦紗簾風過起,小樓城中聞琴曲。
最恨是陰雨綿綿,整個人倦懶無力。沒有冒雨出遊的心思,只能窩在屋裡,靜處聽雨聲——亦或者趁著興致填一闕新詞,配一段琴曲,消磨難熬的時光。
杜安菱這幾天倒是愜意。
只不過答應宋遲的那句“多吃點”至今猶未應驗,身子還是往常那樣消瘦——有時也是實在是吃不下去。於是,不時被他提起一兩句。
慕氏在那天的事端後倒是沒有再出言不遜,只是這幾天總感覺有些心慌。也是,在她眼中的自己或許永遠都變不了“狐媚子”的稱號。
繪畫,撫琴,文采,通通是“勾引人的玩意”?
知道鄉下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辭,杜安菱也不想著反駁。她說不清這思想是壞是好,可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
自己早就被家人拋棄,而後又被世俗排異。
只是,經常能遇上和自己一般處境的人,或是趕巧有那麼一兩個善心的人收留。
無非是幸運罷了。
……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難得天晴時候,向南出了城門。
山谷裡大片的稻田,高處的將就要抽穗了,低處的卻只有一尺高——那是之前洪水過去後補種的秧苗,前陣子才插下去。
這幾日的雨不是太大,水倒是不會再漫上來——可耽擱你兩個月,這一批秧苗就算是最終豐收,也趕不上舊糧吃盡的日期。
怕是今年由少不了糧荒。
糧荒就只能買糧,沒去又只能去賣地,賣的地多了,地價更加便宜——農人的荒年反而成了地主的豐年,可怪嗎?也不怪。
弱肉強食,向來如此,更何況今年買地的還有自己——杜安菱想起路上跟盤木青說過的話,心中對自己略微有那麼一點不齒。
自己和朝堂上那些開口黎民百姓,閉口天下大局的“君子文士”們,又有什麼差異!
不過,自己不能久居他人家裡。買房,置地,這是為了自己日後生活的必須!
杜安菱如是想,心裡面稍稍平靜。
……
近山腳,有村居。
這裡已經是叢山城南十里地,自家的驢車在村口暫停。下車四顧,泥土路略顯泥濘,後山嘩嘩水聲,有一個三四丈高的山洞噴吐清流,小溪中可見暢快游魚。
路在山腳延伸,一邊是河谷中的田,一側是靠著山的房。
向南穿過大半個村落,房屋漸而稀疏。有一座佔地一畝半的宅院,看上去有些殘敗,可與斑駁青苔並生的是屋簷下雕花門窗。
宋遲是約好了人的,門前便見著那二十幾歲的屋主候著。看那屋主,生得不錯的一張臉,穿的也是綾羅錦緞,只是神色裡帶著些空洞,衣衫也打著補丁。
倒是戶破落的人家?
看著那屋主對宋遲恭恭敬敬,杜安菱也沒有什麼顧慮。當即跟著跨進大門,正對面是一面漢白玉影壁。
向左拐是前院,穿過向北的垂花門才是正院。宋遲找的屋子比她想的略大,堂屋厚還有一重天井,最後面另外有一排房屋。
可看見屋內的擺設,宋遲皺了眉。
“之前說一百兩銀子,我看只值五十兩。”
……
“這屋子不止五十兩銀子吧!”
戶主側著身子自誇,說是用了才三十年的宅子,哪怕是十年前都還住滿了人的——卻不說為什麼成了現在這樣子。
什麼樣子?
階有苔痕,庭生野草,瓦縫香茅三尺高。半掩著的屋門漆色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