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夜歌凝,杜娥歸去(二)(第1/2 頁)
無需過度打扮,杜娥知道,自己是最後一次,在春月樓的臺上表演了。
攏一下頭上的髮髻,她將古琴一抱。走向房門,早有婆子引路,叫她在邊上等候。
今夜裡,來的人很多。
一位生在這春月樓裡的女子,今日及笄,自然是一件轟動全城的事。
……
春月樓是京城中排名第二的小班,建在城東的崇慶街邊——長街近水,春月樓凌駕在長街河水間。
好地方,就有格調;要有格調,就要有規矩。
按照小班的規矩,在樓中,及笄前的女孩子,便同大戶人家的小姐一般,養在後院,不見人的。
女孩子及笄那天,就是春月樓的節日。多少人期待一睹芳容,採摁那嬌美新花。
但那日裡,許多人只能欣賞她的才藝——對詩,或是音樂。
能掀開硃紅的面紗,採得初放鮮花的只有一人——這一人出價必定是極高,而且相貌上也不能太差。
小班規矩,中了頭籌的人,就是那女子的恩客——那女子,就成了他的人。
在廳裡與有花名的姑娘吟詩作對,只需要交了入場的纏頭費。但只有這恩客一人,能與她進房中玩樂。直到這人厭膩了——於是,在那“傳花宴”上,又少不了一番爭搶競價。
春月樓一年裡,哪怕是“傳花宴”都不過六十場上下。而那採花宴,更是半年才盼得來一次,說不盛大,都是不可能的。
……
杜娥知道這規矩。看著臺前那幾百個人,她只是默默嘆氣。
過去在那臺子上拍賣的,是自己;而今天,已經是自己女兒了。
自己是這“春月樓”裡的女子,身份上已經不一般。但這樣的女子,終究是低人一等。哪怕詩詞才藝驚人,終究是玩物而已。
當年的她,留下了這個孩子。但那府中的公子,終究是礙於身份,狠心將孩子拋棄,留給她一條孤苦的命——哪怕,自己送她的名是“璞若”;含義,是“如玉”。
她對不起她啊!
……
一個“娘”字,讓杜娥的淚,忍不住盈滿眼眶。
十五歲的杜璞若穿著大紅的喜袍,紅蓋頭,金銀飾,打扮如若大戶人家快要出閣的小姐。
可是,終究只是在那個“像”字上。
她是春月樓裡出生的女子,憑那詩書裝點得才華出眾,卻終究難免染上些許風塵氣息。她舉手投足間雖優雅,卻太過妖嬈。
“娘,我這副打扮好看嗎?”杜璞若畢竟還是位青春少女,春月樓裡的絃歌還沒有完全消去她的天真——卻讓杜娥心中一痛。
“好看。不過,終究還是要多點矜持。”看著杜璞若,杜娥仿若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樣豔麗的容顏,一樣活潑的性情。
心頭一陣悸動。
……
“管那些有的沒的。娘,妳明天就要帶著小弟離開了嗎?”少女神色中帶著一絲不捨“娘,妳為什麼,不多留幾天——母親的琴技,比那些婆子們都好!”
杜娥苦笑,掌心拂過她的頭頂:“長河濤濤流逝去,歲月不顧舊人。二十年後,妳,不知會怎麼想,我今日的決定呢?”
“娘是覺得老了,是嗎?”杜璞若如何不知道母親心中掛念“放心好了,妳帶著小弟在外面謀生,女兒如果有時間,會經常去看妳。”
杜娥眼中的淚,卻徹底撐不住了。她女兒,承擔的太多。
“如此正好。”
……
“杜娥,該妳了。”
呼喚聲讓女子忍住哭泣。她心神一定,半抱古琴,多年的習慣自然一種風度。
點頭,移步,兩位挑簾子的侍女將紗簾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