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感受到人生的孤獨和無奈(第1/3 頁)
連續幾天的降雨,澆滅了暑熱,秋天開始以自己正常的溫度,登上了季節的舞臺。
九月中旬的一個週六,邵興旺回鄉下看望生病的奶奶,因忙著讀書備課,整整一個上午,未曾出門,在他正要出門的時候,天下雨了。
真是太好了!正好趁機到田野散散步,透透氣。邵興旺心想。
北方少雨,西北更少。對邵興旺這樣一個長期生活在缺雨地區的人來講,“春雨、杏花、江南”是一種夢迴縈繞的奢望。
因此,邵興旺喜歡下雨,喜歡撐著雨傘在溼漉漉的田野漫步。一個人,靜靜地,無所事事地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在乎。雨天裡,他會想起韋莊的詩句: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想起石孝友的詞:
愁雲淡淡雨瀟瀟,暮暮復朝朝。
詩詞中所呈現出的美景和意向,常常無端端地浮現在邵興旺的眼前。
開啟老屋的木門,邵興旺走到院子中間,仰面朝天,感受一下雨點的疏密。雨不大,可以打傘,也可以不打,細細綿綿的雨點落到臉上,清——爽——甜——涼。
邵興旺先是找了一頂草帽,戴在頭上試了試,他的頭太大,而帽子又太小。母親劉雲朵看見了,笑呵呵地說:“這是我在菜地裡幹活時戴的帽子,你戴它幹啥?”
邵興旺只好作罷,在家裡翻來找去,終於在木門的門後找了把老舊的油布傘,上面有老鼠咬過的破洞,不過撣掉上面的灰塵,邵興旺發現並不影響使用。
邵興旺撐著傘,沿著砂石小路向前走。健壯有力的莊稼長在路邊,玉米已經泛黃,漸漸地透出成熟的氣息。大豆也成熟了,葉子落光了,現在只剩下飽脹得要炸裂的豆莢。菜地的辣椒和茄子枯萎了,菠菜、蒜苗、胡蘿蔔以及田隴上的白蘿蔔比先前更鮮嫩。它們不像黃瓜和番茄喜歡夏天那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溼熱。它們喜歡寒涼,喜歡秋雨綿綿的感覺。
邵興旺繼續朝前走,他看到南瓜地裡南瓜藤蔓和上面的葉子都死了,躺在地上的南瓜卻笑了,一隻只躺在地上,面向著天空,露出了金黃的大圓臉,笑得不亦樂乎。冬瓜貼近地面的瓜藤已經腐爛,披著白紗的冬瓜卻穩穩地立在地裡。這些鬼東西,一遇到秋天,就開始驕傲自滿起來,甚至帶點盛氣凌人般的自負。
順著路朝南走,能走到驪山下,朝北走,自然能走到渭河邊。邵興旺打著油布傘,沿著小路漫無目標地朝北走。雨像牛毛一樣綿密細軟。有段時間邵興旺把傘收了起來,專門讓涼涼的雨絲落在他的肩膀和臉上。眼前的小路越來越溼,路邊的玉米地越來越幽暗,像無邊的“幽冥”森林。這樣陰森森的莊稼地,即使在大白天,有時也難以遇到過路的行人。但今天卻不同,邵興旺不僅遠遠地看見有一群人站在莊稼地頭指指點點說事情,還聽見人群裡傳來悲痛欲絕的哭泣聲。
一夜的工夫,眼前這片長勢最好的玉米被人偷了。嫩玉米棒子,連同旁邊地裡將要成熟的酥梨,一夜之間,被人偷了。
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
主人蹲在雜亂無序的地頭哭泣,旁邊圍觀的鄉黨在罵,罵狗日的賊娃子活不過明天。村幹部來評估損失,派出所的民警來現場勘查、拍照、測量,在本本上記著情況。地裡的三輪車轍很深,大路上農用車轍也很深,還有少量的玉米和酥梨散落在路邊的水渠裡。警察在地裡發現了半根未抽完的香菸,用鑷子夾了,裝在了塑膠袋裡。
一個多小時後,警察走了,村幹部走了,圍觀的鄉黨走了,邵興旺也跟著人群一塊走了。他本來想留下來和被偷的主人聊聊天,安慰一下他們。但看到他們傷心絕望的樣子,邵興旺還是覺得讓他們自己調整比較好。
一個人的痛苦,另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