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1/2 頁)
冬夜,卻有星星掛在夜空之中。
洪山寺內,至真大師躺在簡陋的床榻上休息,灰撲撲的帳子撩起來掛住,露出他蠟黃色的臉,滿面病容老態。
自從上次會晤兩個異世貴人後,他感冒加重,後來轉為了肺炎和腸胃感冒,幾番折騰下來,活脫脫的瘦脫像了。
寶慧搬來鼓凳放在床前,“貴人請坐。”又給看了茶,翻了翻燒過的碳爐子,才退出室外,關上了房門。
“貴人再次踏足賤地,所為何事?”他靠在床頭,氣息不穩的看向眼前的豐愚行。
豐愚行褪去大衣,抱在雙膝落座鼓凳,“至真,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少見今日頹喪之態,是氣數將近?”
“恐怕要讓貴人失望,貧僧壽元還長。”
他如此病弱,一雙眼眸卻異常明亮,“貴人是來至真這裡求一句心安之言嗎?”他枯瘦的手指,費力的拉了一下滑落的僧被,觸及靈魂的視線卻是豐愚行躲閃不開的憂心。
“我問心無愧,何來不安?”
至真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睛,最後勉力睜開,“我窺不見貴人過往,只記得皇安寺,那裡有少女清脆的呼喊,也有貴人的回應。如若只有這些,那貴人自然問心無愧,但貧僧窺探不到的地方呢?是否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這句話,讓豐愚行面色狠厲下來。
他白皙的臉龐上,帶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是啊,你們這些得道的高僧,一知半解,卻敢對我的過往指手畫腳。”
“不,不,不……咳咳咳咳咳……”至真大師緩慢的否定著豐愚行的說法,卻又耐不住肺部吸進去的冷空氣,大聲咳喘起來。豐愚行端坐在側,卻不為所動,任由那個九旬老人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許久之後,寶慧按耐不住,推門而入。
剛踏進半隻腳,豐愚行冷冷的眼神似刀,飛了過去,“出去——!”
寶慧硬生生剎住了車,好像被驚嚇住,神色無措,“我……,我師父生病了,還請您不要欺負他。”
回答他的是冷若冰霜的重複,“出去——!”
至真大師的咳嗽也慢慢舒緩下來,慈祥看著寶慧,“聽話,我沒事的。”寶慧無奈,只能退出去,又重新關上了門,任由外頭寒風呼嘯,也吹不到這屋內半分。
“貴人心冷,寶慧不過是一孩子,何苦為難他……”
至真喘著粗氣,渾身發冷,緩和許久才重新抬頭面對豐愚行,“貧僧只有四個字贈予貴人,那便是‘以誠相待’。”聽到這幾個字,豐愚行陰冷的面龐之上湧現出諷刺之意。
“我同她之間,不止坦誠,你說這話純屬多餘。”
至善大師面容和煦,“那貴人此行……又為何事?”
沉默,瞬間瀰漫在這間小小的寮房之中,外頭傳來了木魚之聲,豐愚行凝神靜氣,許久之後才開口問道,“你既然開了天眼,那就算算我同她今生結果。”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豐愚行,終究還是敗於長公主跟前。
他種種擔憂,天下那麼幾個術士,唯有至真參透十之一二。
至真大師充滿悲憫的眼神,看向眼前之人,“您二人性命相纏,好與不好,哪裡由得我這樣的一個濁世看客參透?貴人向來心狠手辣,一意孤行,又何必在意孽緣苦果?!”
聽到至真這番無稽言論,豐愚行深感失望。
“你並非濁世看客,而是濁世渾人。我不管你曾與皇安寺有何淵源,但皇安寺犯下的滔天罪惡,我且算在你的頭上。你們這群禿驢,個個口中念著我佛慈悲,其實哪一個不是人命債縛身——”
彷彿看到眼前的男人愈發的妖魔化,至真忍不住閉目開口,“阿彌陀佛,貴人慾加之罪何患無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