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雨聲(第1/2 頁)
門外,雨水浸沒土地的泥腥味爭先恐後鑽入鼻尖,我沉呼了一口氣,緩步穿過了緣側。
推開書房的門,近幾個月以來,我常常窩在這裡做課業,所以我無比清楚,這裡是修治平時最常待的地方。
果不其然,木質矮桌前,修治穿著漆黑的和服,正靜靜地坐在軟墊之上,雨聲逐漸翻湧,他面前的杯盞中泛起馥郁的酒香,那並非青梅的味道。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從未以這樣的視角去看他,我們之間,從來都是我在仰頭、他在俯瞰我。我默默地望著修治仍未褪去稚嫩印記的清秀側臉,呢喃出聲:“哥哥。”
我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仿若魔怔一般,我的指尖顫動著觸碰上他右眼上的繃帶,他並未動作,縱容了我放肆的舉動,直到我碰上那份粗糙的磨砂感,這才恍然如夢初醒。
我猛得收回了手。
我有許多想問他的。
他眼下一圈沉重的烏青,是一宿都沒有入睡嗎?
昨夜的他,是否也如此時一樣在此靜坐,是否也沉浸在酒精的餘味裡。
我望向前方,隔著那堵牆,便是母親的臥房。
如果真是如此——
那麼母親在牆後面服下奪走她性命的藥劑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時,他知道她赴死的心情嗎?
或者只像那一晚那樣,他只是在賭,忐忑地、不安地選擇相信她,相信他和我會是母親留戀世間的籌碼。賭她發出呼救,他能第一時間抵達現場。
而當母親面帶恬靜的笑容選擇離開人世時,他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
“不要可憐我,澪。”
修治嗓音涼而淡,喚醒了沉浸在疑惑裡的我:“也不要可憐自己。”
“哥哥……”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封密封嚴實的信,放在桌上,斂下眼,那聲音中盛滿了厭倦與疲憊:“她只是結束了這場虛幻的噩夢。”
我目光隨著他的動作望去。
——津島澪。
信封之上,分明是母親的筆跡。我太過熟悉,更小的時候,她教我畫畫、教我審閱藝術、品讀名家作品,那時我無數次親眼看到她寫下這樣的字跡。
沉默了會兒,我俯下身,指尖觸碰過我的名字。
我將那封信攥在了手中,篤定地轉過頭:“你阻止過她了。”
我的直覺、我內心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地告訴我,修治曾向她伸出過手。
但她掙脫開了。
我以為他膽怯,害怕萬物如鏡花水月,害怕抓不住一切的真實。
可他分明是看得太清晰,他只是以為自己夠不到、也認為自己抓不住那份美好。
——那時候修治說,假如不付出猛烈地喜歡,也不會有悲痛的襲擊。
是從那時開始的嗎?那時的他便已然陷入在這掙扎中了嗎?
修治並未反駁我的定論,他淡淡地說:“沒有誰能夠拯救誰。”
他發出一聲嘲弄般短促的輕笑:“人這樣的生物,生活於噩夢般的俗世之中,卻幻想著被人拯救或者拯救他人。”
而誰能夠得了拯救誰呢。
“……”
我一言不發,安靜地在他身側坐下。
我緩緩將那封信展開。
熟悉的筆跡,信紙間似有梅香。母親的聲音彷彿從那遙遠的天際響起。
“小澪:
當你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與涼在黃泉間裡重逢。請不要為我難過,也不要因為我而哭泣。
我的一生並不美妙,年少時總是因為身體抱恙而終年困於宅院,直到嫁人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