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樓船對(2)(第1/3 頁)
樓船楊帆,在水輪的驅動之下向下游緩緩駛去。
汴河是整個大宋最重要的漕運水系,宋初金紫光祿大夫張洎就曾有言:“汴河水系,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賦。”
圍城之初,還有左近勤王兵馬希望透過汴河趁夜運兵,暗渡增援。
不過金軍、尤其是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軍這已經是二次圍城,這位菩薩太子對汴京防務可謂是輕車熟路,知道像汴京這樣的巨城,看似壯麗恢弘、積儲如山,可實際上消耗也是驚人的!百萬人口,可全憑藉著運河漕運體系在做支撐!
所以,很快金軍便開始著手封鎖了汴京城對外的幾條水系。他們先是以弩手封鎖了河面,後來索性架起浮橋,築起水城,將汴河攔腰斬斷,從此再沒有大小船隻敢接近這座恢弘城市分毫,財稅、糧草、援兵算是徹底斷絕。
就算這兩條江南過來的樓船,哪怕帶著些見不得光的使命,說實話也不敢貼得太近,只想遠遠地尋一處水勢靜緩的地方用來交割,卻沒有想到反而為顧淵做了嫁衣。
不過,要說這兩艘樓船還真是巨大,非但將他們陸續收攏的六百多甲士全數放下,甚至連馬也一匹不差地牽了上來。兩浙路軍士,不乏熟練水手,操弄起這些船來駕輕就熟,哪怕因為人手不足速度終歸是慢了點,可沿著寬闊的汴河緩緩而行,距離那座燃燒的城池越來越遠,也讓他們這些潰兵心下漸漸安定。
顧淵將船艙騰給了傷員,甚至還細心地吩咐虞允文給那位帝姬單獨留了一間寬敞的客房。
到最後他自己反倒沒有房間可用,只能裹成毛熊一般,從貨倉裡尋了壺酒,拎了只精緻的瓷杯,走到甲板上來。
這落雪的寒夜裡,江風刺骨的寒冷,甲板上還有些值守的軍士擠做一團,他們鐵甲在身,角弓在側,看著周圍黑暗的汴河水,不住地竊竊私語。
“真寂寞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顧淵百無聊賴地抬頭看了看,只見這樓船在雪中依然張著帆。藉著桅杆上一盞昏暗的燈光,他能看到那帆上繪著一隻人面蛇身的圖騰,周圍還環繞著火焰組成的花環,在落雪中猙獰地張牙舞爪——他記了起來,那是江南曾家“金玉閣”的徽記。
那位號稱掌管著天下水路的曾公子手底下自然不可能有多幹淨,甚至比他這個私鹽販子出身的顧淵要骯髒得多,他給自己的幫會起了這樣一個雅號,可是到了徽記這一層到底還是漏出了碼頭黑街出身的馬腳,竟大搖大擺地將一個神話中的兇物“燭龍”繪在明面上,用來震懾群雄。
甚至連他們私自發行的票據寶鈔上都有類似徽記。雖然為江南雅士所不齒,背地裡始終覺得他一個水匪出身的商賈,難登大雅之堂。可當著他的面,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的雷霆手段。
這些年,杭州府那些幫會,哪一個沒被這位曾公子掃蕩過?好在他們顧家一直靠著這位曾公子的船隊販鹽,讓他們兩家雖然偶有小摩擦,大體上卻還是相敬如賓的樣子。
“究竟是向南、還是向北?”冬日冷風中,顧淵將手中銅錢向天上拋起又接住,似乎是自己也打不定主意,只能去問卜蒼天——他如今究竟該帶著手頭這點七拼八湊的殘兵去江南舔舐傷口,還是向北去找那位天下兵馬大元帥,再搏一把,用這五百多殘兵作為自己的晉身之資!去搏一場富貴!
在他的猶豫不定之中,銅錢又一次被拋向天空……
“……顧參議戰場之上殺伐果決,心中有惑,也會求問卜於蒼天麼……”
一個清越的女聲忽然在他身後響起。顧淵聽到,將銅錢抄到手中,倒是沒有立刻張開來看結果。
“倒不是,我只是聽人說過,當你不知道如何選擇的時候就拋銅錢,因為在銅錢拋起的一瞬間,你就會知道自己希望哪一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