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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三哥，我曉得你&nj;心情不好。&rdo;南北坐他旁邊，低頭給他削鉛筆。

章望生轉過身，摸她臉蛋，這種親暱的&nj;動作&nj;同時叫兩個人的&nj;心都能安定不少，南北抓住他手，&ldo;三哥，不管怎麼著，我都跟你&nj;一塊兒&nj;的&nj;。這些天，我在想個事兒&nj;，到&nj;底是&nj;念書的&nj;好，還是&nj;不念的&nj;好，你&nj;看月槐樹的&nj;人不念書，只曉得上工，大夥兒&nj;吃頓好的&nj;就高興了。唸了書，就想的&nj;多，想的&nj;多，人就容易覺得痛苦，不想這麼著過日子，可又&nj;沒法子，三哥，你&nj;說往後會好嗎？&rdo;

她曉得，三哥沒法給她答案，世上好像有&nj;雙翻雲覆雨的&nj;手，遮在頭頂，她想起小時候跟八福看螞蟻搬家，它們忙壞了，運著一個螞蚱的&nj;屍體&nj;，辛辛苦苦，她拿狗尾巴草輕輕一碰，它們就功虧一簣，白忙了。

章望生低聲說：&ldo;還是&nj;念書吧，人活著不能像豬像狗，往後的&nj;事，誰也不敢說，這輩子還很長，不到&nj;最後一刻還是&nj;不要放棄的&nj;好。&rdo;他內心十分低迷，但不願意叫她失去信心。

春種這樣忙，公社大喇叭每天播放著檔案內容，叫人學習，一遍又&nj;一遍。新來的&nj;知青們，對此已經毫無熱情可言，他們來之前，城裡早已搞過這些，叫人倦怠。

邢夢魚完全&nj;不適應這裡的&nj;生活，她的&nj;父母，在運動中被整得很慘，下&nj;放到&nj;農場去了。她本人，也被安排到&nj;月槐樹公社插隊。她來到&nj;此地，幾&nj;乎每天都要哭，她睡宿舍靠牆的&nj;一面，那裡發了黴，混合著泥草的&nj;味道。飲食上，頓頓窩窩頭，紅薯飯，她吃的&nj;不消化胃裡脹滿了氣。

這還在其次，邢夢魚沒有&nj;幹過農活，什麼都不會，鬧出好些笑話，她負擔不起任何勞作&nj;，身體&nj;疼痛不堪，這樣的&nj;現實，叫她精神&nj;恍惚，受到&nj;重創。書本上的&nj;那些東西，一下&nj;遠去，她跟師長同學們所討論探索的&nj;一切，是&nj;那樣的&nj;虛幻，遇到&nj;真實的&nj;生活，化作&nj;齏粉。

她沒辦法接受，整日都想著回城，其他人告訴她，先前來的&nj;知青有&nj;幾&nj;個已經在這裡安家，娶的&nj;娶，嫁的&nj;嫁，永遠做一個農村人了。邢夢魚異常恐慌，與章望生乍然重逢的&nj;驚異，也很快拋之腦後，她覺得孤獨極了，可怕極了。

章望生再次碰到&nj;她，是&nj;在一次集體&nj;勞動中，他跟馬六叔幾&nj;個依舊是&nj;重點&nj;改造物件，活很重。他手上全&nj;是&nj;血泡，肩膀也快斷了，聽見&nj;遠處有&nj;人在哭，社員們說，是&nj;個女知青抬石塊累哭了。他望過去，瞧見&nj;了邢夢魚的&nj;身影，她一邊哭，一邊踉踉蹌蹌往前走，那個表情，竟像個小孩，章望生覺得她很可憐，他再看她，已經完全&nj;變了視角。她在高中念書時，是&nj;天之驕女，她的&nj;父母很寵愛她，給予她最好的&nj;條件，章望生默默凝視著她，心想，她的&nj;父母要是&nj;曉得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傷心。

這天下&nj;工很晚，人都走了，邢夢魚還坐坎溝邊的&nj;草叢裡，她連走路的&nj;力氣都沒有&nj;了，也不願意說話，非常孤僻。章望生跟馬老六幾&nj;個收拾農具，路邊那個人影，一直不動，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