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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溫黎悶在原位,等最初放學的人流散進,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從視窗往下看去。
梧桐茂盛,在陽光下搖曳著寬大的葉片。
樹下偶爾走過幾個學生,除此之外就只剩綠化帶裡零散的草木。
李言風沒有等他。
溫黎給李言風找了藉口,可能對方和自己一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
只是一天、兩天,整整一星期下來,依舊如此。
兩人心照不宣般地在彼此之間築起高牆,李言風住在車廠,沒再回家。
「魏伯生病」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欺騙,誰讀知道,卻無人揭穿。
他們緘默不語,歲月靜好地繼續每一天的日常。
溫黎被這股虛假的美好揉圓搓扁,努力保持著外表正常,但整個人已經亂成一團漿糊。
一切都在變糟,只有李拂曉在慢慢變好。
她前些天把婚離了,過程流暢到讓溫黎詫異。
李拂曉的身體逐漸恢復,已經可以收拾家裡,做做家務。
陽臺上又晾起了衣服,廚房的油煙機嗡嗡作響。
唯一能安撫他的,也就只剩每次放學回家後桌上做好的飯菜。
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好像生活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正軌。
可是不應該這樣的。
「李言風去找他了嗎?」溫黎冷不丁問道。
李拂曉猛一抬眼,呼吸一窒:「什麼?」
「不然你怎麼可能就這樣離婚了?」
溫黎不是傻子,他能看得出身邊的那些反常都是有聯絡的。
那一天的不知所蹤,還有隔天清晨臉上的傷口,時間線串在一起,一切都說得通。
李拂曉沉默片刻,並不否認。
「可那又怎麼樣?溫黎,這樣不也挺好的嗎?你還想幹什麼呢?」
溫黎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片刻後,他垂了眸,喉結上下一滾,點了下頭。
「不想幹什麼。」
和李拂曉把話說開了,溫黎心裡也稍微好受一點。
最起碼李言風臨走前還惦記著自己,並不是最壞的預想那樣,帶著十二萬分的嫌惡。
你還想幹什麼呢?
李拂曉的話一遍一遍迴響在他的腦海里,這個問題的答案溫黎也不清楚。
他還想幹什麼呢?
都這樣了,自己和李言風之間還能怎麼樣呢?
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相處是不可能了,以後…以後就更別想了。
都說禍從口出,怎麼當時火氣上頭不過腦子,搞成現在這樣,彼此都尷尬。
就這樣了嗎?
還能怎麼樣呢?
不被當成異類就已經非常難得了,還能指望李言風對自己有所回應嗎?
溫黎低著頭,踢開路上一顆石子。
石子滴溜溜地滾遠,撞在旁邊的牆腳。
有一道影子在轉角處驟然出現,虛虛地被拉得老長,幾乎要捱到溫黎的腳邊。
「已經走了。」
熟悉的聲線聽得溫黎猛一抬頭,窄窄的道路那邊,李言風背著單肩揹包,如往常那般握著腳踏車車把手。
他手上正拿著手機,抬頭看向溫黎的那一瞬間,說出口的話也跟著頓了一下。
「嗯,馬上就到。」
掛電話時,李言風的視線低垂,有片刻的躲閃。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收起手機繼續往前走去。
「你、你買手機了。」溫黎磕磕巴巴地說。
李言風迎著他走近幾步,表情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異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