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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說了也沒用。
紀珍棠笑得釋然:「如果每個家長都像你這麼深明大義多好。」
他表示理解:「不愛被管教,我也是過來人。」
紀珍棠看一眼鍾,問;「你這個點還回去嗎?」
鍾逾白好奇地看她一眼,說:「你也不能留我過夜。」
「你想過夜?」
紀珍棠講完就懊悔,邏輯好像又被她掰歪了。
正想著怎麼挽回。
鍾逾白置若罔聞,面不改容地跳過她接二連三的坑,只道:「書借我讀一讀。」
她難堪地頓住視線。
「書?張愛玲的?」
剛才說才讀過故事,是隨意扯的謊,她其實沒有在看那本書。
如果一切的發生沒有那麼恰到好處,自然需要一些胡說八道來推動情緒的進展。
人跟人相處都如此,你騙我我騙你,大騙傷心,小騙怡情。
「我看的電子書。」她繼續編。
鍾逾白慢慢地一笑:「是嗎?」
不難看出,他已經看破。
「是啊。」
紀珍棠逃避尷尬,去旁邊蹲下,給爐子煽風點火,「刨根究底對自己不好。」
她試圖教他,人要活得傻一點,不能凡事討要真相,知道她是為目的性鮮明的進攻又如何?
鍾逾白就笑著看她,淡淡說受教了。
書還是從前上初中的時候讀的,的確是她自己買的書,張愛玲的短篇小說集,後來隨著換寢,換學校,各種顛沛,搬家,發現最不能留的就是厚重的書,於是忍痛割愛,逐一捨棄了。
再後來,紀珍棠就開始習慣看電子書了。
他提的這事被扣在她心上,一時沒揮去。
第二天,紀珍棠就去了一趟學校的圖書館,是為自己也想翻來重溫。
這個故事叫《色,戒》,她後來也看過翻拍的電影,有別於文字故事裡最原始的冷硬,狡猾的導演塞進去太多的情懷,又賦予了冷心冷肺的易先生一點真情,促使看客們紛紛努力地在找他愛過她的證據。
紀珍棠也不例外。
品味他在珠寶店裡情意綿綿的注視,品味她被處決後,他在他們床前的逗留,與泛潮的眼睛。
解讀是一件很累的事,從一顆冷冰冰的心裡摳出一點有溫度的痕跡,來證明愛意的存在,好傻。
王佳芝不會這樣做,她坦然赴死,因為: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1
如今,紀珍棠也不想為了摳出這點愛意,再嘔心瀝血,蕭條了自己的心。
深冬,又落一場雪。
紀珍棠在放寒假的第一天去了一趟醫院,這一次,大概是最後一回從門診大樓走出來。鍾逾白應該早開金口的,疼痛或許真的是因為要長出翅膀了。
紀珍棠將病曆本塞給紀小熊。
她打了一輛車回到雨燈街,攜著自己的一隻行李箱,步入悠閒的假期。
南方的雪很薄,積不下來。堆在花壇上,堆在灌木中。
弄堂裡有人在鏟雪,但是鏟不完,因為霧濛濛的天空,醞釀著更深厚的降雪。
紀珍棠託著行李箱往前走時,接到紀桓的來電,他語氣和善,說:「小丞也放寒假了,要不要一起出來吃個飯?」
紀珍棠問:「吃什麼?」
「火鍋,怎麼樣?」
她想了一想,決定說:「我不去啦,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放下電話,紀珍棠正好低著頭,踩在一塊綿軟的雪花上,看著它凝固成冰,又緩緩融化,變成一灘水,好似消失無蹤。
剛才走出診室的時候,醫生恭喜她,且問她有沒有什麼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