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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陳敬照顧外婆睡下時,外婆唸叨著,沒能在六月時給外公送束花。陳敬給外婆掖好被角,輕聲道,「我們明天去,好嗎?」
第二天,陳敬扶著外婆走到外公的墓前,一時間,一年前的場景都歷歷在目。
一直以來,沒有人告訴陳敬有關陳晟語病情的事情,陳晟語在積極的治療和預防下,平日也和健康人幾乎無異。
但健康的潰敗,往往只需要彈指。意外的發生,也不需要預兆。
陳晟語病情突發時,外婆驚慌地呼叫了救護車。陳敬在路上不安地詢問,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醫院的那一層都是搶救病人的家屬,他們各有各的艱辛和焦灼,卻都有同樣的祈禱。壓抑的哭泣聲,刺鼻的消毒水味,牆上的時鐘像在倒計時死神的腳步。
神賜予死亡來為生命設限,而疾病,就像是生命樂譜中突兀的休止符。如果神愛世人,祂會聽到人們心碎的祈禱嗎,會實現他們的心願嗎?
一直到了重症監護室,陳敬看著閃爍的紅色燈光,才觸控到悲傷的實感——這竟然是真的。
但這怎麼可以是真的?
當時的陳敬在醫院的角落蹲下,縮起身子,看外婆先是在門外焦慮地踱步,後來疲累又無助地坐在椅子上。
陳敬裹緊護士拿來的毯子,發現窗外的夜色已經濃到化不開。城市關上了小夜燈,陳敬還麻木地醒著。
好像……堅守在內心深處的某處破碎了。
也許是四合院的春夏秋冬,也許是陳晟語手把手教陳敬彈的鋼琴,也許是陳敬對未來美好的期許。
明明,那些景象都還在陳敬心裡熠熠生輝。
但此刻,它們都被「急救中」猩紅的光籠罩,隨即褪色、消散,在陳敬的心底留下塗地的灰燼。
外婆和陳敬站在病床邊,陳敬緊緊握著陳晟語的手,撫摸著不平的皺紋和冰涼的體溫。陳敬將那隻熟悉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龐,輕聲地、一遍遍地喊著「外公」。
據說人在離世前會有短暫的迴光返照,陳晟語的眼神難得清醒,他看著眼前的家人們,眼神溫柔。那是他此生最大的眷戀。
陳敬篤定,外公認出他了。陳敬更篤定,外公沒能再見到陳鶯最後一面,心中該有多無力。
就在下一刻,外公的手從陳敬的臉龐無力地滑落。陳敬再次捉住陳晟語的手,卻是泣不成聲。
外公以平和的姿態結束了和病魔的抗爭。那是陳敬祈禱千萬次都無法挽回的逝去。
再後來,就是陳晟語的哀悼會。
那天下了一整天的瓢潑大雨,天空陰沉得可怕。陳敬穿一身肅穆的黑,舉一柄黑傘,站得筆挺。淚水都已乾涸,像是雨水替陳敬流盡了當下的悲慟。
哀悼會上來了許多人,不乏陳晟語遍佈天下的名門桃李。陳敬和陳鶯站在一旁,向每位前來默哀弔唁的人俯身鞠躬。
陳鶯從國外趕回來,明明還病得頹靡,但她堅持要回國內。可現實是殘酷骨感的,陳鶯有心無力,最後是陳冶先幫忙操辦了這場哀悼會。陳敬甚至讀出了一絲「仁至義盡」的意味。
陳敬看到黑裙素妝的趙瑾挽著陳冶先來哀悼,心中嘲怒,他們憑什麼來到這裡,又憑什麼站在陳鶯面前,站在外公墓前?
但陳敬看到陳鶯依舊輕輕鞠躬,也只能跟著略微俯身。
這太可笑了——連這場哀悼會都是陳冶先操辦的,陳敬甚至沒有足夠的立場和底氣說他們虛偽。
哀悼會結束,人群漸漸散去,陳鶯和外婆去送別,陳敬依舊撐著傘站在陳晟語的墓前,孑然一身,直至夜與傘一般黑,心與夜一般涼。
眼下,他們又站在陳晟語的墓園裡。
今年的七月熱極了,但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