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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教授是拒絕做有創搶救的,這一次恐怕是真的最後一次了。
同時馮教授的學生也都陸續從各地趕來。
喻即安回來的第三天,馮教授醒了,她看起來精神好了點,見到他就抱怨:「回來做什麼,小梁也真是,又不是沒見過……」
「見一輩子都不會覺得看夠的。」喻即安悶悶地低頭應聲,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撫摸過她枯瘦手背上浮凸的靜脈。
這雙治病救人的手,已經顯露出將死之人的枯敗。
馮教授勉強笑了一下,眼睛紅了起來,她問喻即安:「你師兄師姐他們都來了,是不是?」
喻即安應是,「都在外面,大家都很擔心您。」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我交代些話。」馮教授平靜地道。
喻即安眼睛一紅,「……好。」
病房門開啟,湧進來很多人,一個又一個,都是馮教授教過的學生,一眼看過去,有的頭髮都已經開始花白。
但對於一個醫生來說,他們都還在最好的歲月。
「你們都要好好的。」馮教授笑著道,還開玩笑,「希望等你們要走的那一天,也有這麼多學生能來送你。」
大家想笑,又笑不出來,於是隻能含著眼淚點頭。
她交代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但是到了喻即安,她說完工作,又說了別的:「本來說想喝你喜酒,現在來不及了……以後要照顧好自己,跟小梁好好過日子,別吵架,以後有了孩子記得告訴我一聲。」
喻即安一愣,忙點點頭,眼淚被晃了下來。
梁滿站在靠門口的地方,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用手背捂了一下眼睛,轉身走出了病房,背靠著門口的牆,抬眼去看懸掛著的電子鐘。
陳主任和腫瘤中心的薛主任,還有幾位院領導匆匆趕來。
馮教授笑著同他們說辛苦,多謝他們來看自己。
只說了一句話,一群人又魚貫而出,將她最後的時間留給馮家人。
早上十點四十八分二十八秒,我國著名消化腫瘤治療專家,國際胃癌協會委員,中國抗癌協會副理事長、胃癌專業委員會副委員長,容城醫科大學教授,享□□特殊津貼專家,博士生導師馮蕊蘭女士,因罹患小細胞肺癌不治,與世長辭。
先生雖去,音容萬古。
馮教授的追悼會很快舉行,在送走她以後,喻即安連悲傷都沒有時間,又匆匆返回加州。
梁滿想到之前馮教授病情反覆時他崩潰的情緒,心裡不免擔憂,於是處理完工作後,考慮再三,還是抽空去了一趟他那邊。
喻即安見到她,哭得很厲害,這個在追悼會上只是紅了眼圈的人,在她懷裡安靜地流了整整一天的眼淚,然後他們在昏暗的房間裡糾纏,在床上攪起風浪,他周遭都縈繞著□□的氣息,在狂風驟雨裡用這樣的方式掩蓋住悲傷。
然後等待天亮,繼續開始新的生活。
這兩年半里,喻即安唯獨回來過那一次,餘下的時間,他瘋了一樣工作和學習,接觸到越多知識他就越明白,老師的擔憂是多有先見之明,一旦她離開,他來斯克裡普斯研究所的可能性就越小,能接觸到學術最前沿的機會就要推後。
如果不是這次突如其來的機會,也許未來某一天,他會在同事的競爭中僥倖成功,或者乾脆走喻鳴的關係,或許會得到一個前往梅奧診所進修的機會。
但現在,他不僅來了斯克裡普斯,以後還有機會去梅奧診所。
馮教授走的那一年十二月底,梁滿寄給喻即安一個很小的包裹,裡面只有一本新出版的書。
《馮蕊蘭醫學心悟》。
時間終究還是將悲傷難過收藏了起來,畢竟日子還是要過。
馮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