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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為搭建舞臺的臨時工提供飯盒,他們在觀眾席上扎堆享用晚餐,只有一個年輕人獨自坐在離舞臺近一點的位子。
除錯好音箱效果,謝宛宛從幕後走到臺前,步伐愈來愈慢,輕淡的視線不經意落在了那張熟悉的臉上。
是趙科。
他穿著深藍色連帽衛衣,坐在第二排末尾的凳子上,弓著背,低頭津津有味地吃著手裡盒飯,曾經浮於周身狂氣一去不返,好似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
這時,舞臺上男女演員的對唱正進入高潮節點,合音交雜在一起,防不勝防地,其中有一人大概是氣息沒控制好,破了音,音箱發出半拍難以察覺的嘶啞聲。
謝宛宛對這種聲音很敏感,下意識揉了揉耳骨,大家都是業餘的,不必在意這些小細節,能完整地唱下來就已經不錯了。
她如此自我安慰著,目光從臺上挪回下面,看到趙科停下了乾飯的筷子,抬起頭盯著舞臺,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男人的眼睛細咪咪地看著舞臺,濃密的眉毛皺出褶兒,他用拿筷子的手撣灰似的扇了扇耳背,隨即搖了搖頭,翹起二郎腿,專注吃飯。
一個久違的動作,以前趙科常常會在聽到瑕疵時,做出嫌棄的反應,然後招來隊員的一頓暴打。
謝宛宛想了想,跳下舞臺,緩緩走過去。
男人是在她快要走到他面前時抬的頭。
趙科表情木訥地望了她一會兒,把飯盒輕放在旁邊,嘴裡的東西一口都嚥下去,站起來率先開口: 「謝小姐,我是要吃飯的,您行行好讓我把這兩天的錢賺了再趕人行嗎?」
謝宛宛雙手揣進大衣口袋,翻了個白眼:「我說話了嗎?」
趙科摘下勞保手套,在她的眼睛兩邊各指一下:「『滾,蛋』」
謝宛宛不適地後仰退了步:「嘖,你以為我很閒?」
她這次確實沒有想趕趙科走的意思,已經完全沒有上次那樣的排斥感了。
轉過身在前排的位子坐下,對話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面對女人淡然的態度,趙科喉頭一哽,半信半疑地坐回去。
一幕中止轉場,本以為謝宛宛再也不會講話,他忽然聽到她的聲音,透過音響裡的餘音落在耳畔,有點不真實,讓他的呼吸暫停片刻。
她頭也不回,語調上翹:「日結工?」
趙科一愣:「嗯。」
謝宛宛側過頭,用餘光瞄他:「不找一份正經工作?」
女人的側臉線條很柔媚,臺上的光投在另一面臉頰,鼻尖浮了一層藏青色的帷幔,如同回到了最初認識她的時候,她小小一隻坐在石階上,陰柔乖巧。
趙科用力握住手中的筷子,大膽猜測這是她願意和解的訊號。
「有,感覺沒意思。」趙科儘量讓聲音變得鬆一些,摸了摸喉結,「朝九晚十地在工作室給別人寫歌,不如去夜店唱歌打碟。」
謝宛宛嗤笑:「還唱呢?」
雖是一句嘲諷,但趙科更多地將注意力放在了她流露出來的情緒上。
像是老朋友見面時的互相擠兌,雲淡風輕。
「唱啊,」趙科也語調鬆緩地說,「音樂不死。」
禮堂裡從頭播放曲目的伴奏,如同時光倒流。
聽到男人說的話,謝宛宛扭動脖子,回頭看。
趙科的瞳孔裡閃爍著一種痴迷。
或許,他過得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慘,日子雖拮据,但該熱愛的東西依舊是他的精神支柱。
仔細回憶,這好像也是當時她欣賞趙科的理由之一。
在生命長河中,他像岸邊的一棵大樹,沿途的一道風景。
而她會選擇繼續前進,奔流不息,直到匯入波瀾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