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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頭,喃喃道,“若能死,妾且隨郎去,這荒唐人間,誰作留念啊……”
許是聲響驚到了外頭侍者,常姑姑和琥珀匆忙進來。
“出去,將門合上。”蕭無憂終於出聲,勉勵聚起渙散的眼神,下榻扶起面前人。
“阿嫂!”她喚姜氏,又似在喚崔氏,“容我些時辰,我保證,你要的那一天不會太遲的。”
姜氏抬眸,定定看她,從手中拿出一個二寸小瓶,“藥物珍貴,得來不易。如此路,亦是不易。”
“算我自私,對你不起。”她將那藥塞到蕭無憂手中,自嘲道,“但凡阿嫂有你這張面龐,但凡那御座之上的人看中的是阿嫂,無需人勸,阿嫂自己便會走過去。”
“阿嫂言盡於此,皆看你自個吧。”
姜氏退開身,福了福,轉身離去。
車駕回至輔國公府,姜氏抱著已經睡熟的孩子從車上下來,門口遇見正在守候的王蘊,只屈膝行了一禮。
“你到底還是去尋了瀾姐兒。”王蘊退開一步,轉身回了府中。
姜氏原同她並肩走著,走出兩步自覺往後落下一步,恭謹道,“阿耶說,七妹有長進了,兒媳且去看看。”
“兒媳倒是覺得,她還是木木的好。”眼看到了姜氏自個的院子,兩人頓下腳步,姜氏又按規矩行禮,“天色不早,兒媳便不虛留母親了。”
“你把藥給瀾姐兒了?”王蘊問道。
趴在肩頭的孩子睡夢中不甚安穩,嚶嚀了兩聲。
姜氏以額抵他,輕輕拍著他背脊,“三年了,我等的太久了。男人的情意並不是十分可靠的,自然該抓緊些。”
話語落下,她亦未再多言,只徑直入了院子。
未幾,門窗合上,燈火俱滅。
院中一片漆黑,仿若無人在此。
翌日,六月二十,公主府迎來一道詔書,乃是讓永安長公主遷入大內長生殿居住。理由是陛下遇刺,京中不安,為護她周全。
蕭無憂領旨謝恩,手中握著聖旨,目光卻落在暗衛首領殷正身上。
先前幾回,她聽聲辨位,原見過一次殷正的身形輪廓,如今這般出現在面前,又自報家門,她亦更確定是先前之人。
“即是暗衛,你怎如此出現在孤面前?”
殷正恭謹道,“日後由臣護公主安危,可作暗衛,亦是侍衛。”
蕭無憂頷首,這是溫孤儀與她打的明牌。
是保護,亦是監視。
她將人譴退,坐在妝臺前理妝,手中握著昨日姜氏給的逍遙散。
“殿下!”琥珀蹲下身,伏在她膝前,抓著她的手,不住搖頭。
蕭無憂衝她笑了笑,開啟塞子,將藥灑在一旁的冰鑑中。
一夜未眠,她翻來覆去地想,縱是姜氏所言不錯,縱是這確實極好的法子。
但是,盧七何辜。
這個從來寡言、一生不得自主的姑娘,魂滅留其身,唯她所用,難道還要再被糟蹋嗎?
她,蕭無憂又何辜。
身隕,魂魄重活一遭,還要同前世一般,委身人下,虛與委蛇?
報仇復國,何苦委屈兩個小小女子。
裴湛念著永安公主,盧氏念著蕭家天下,分明有更好的出路。
世家既有聯兵之心,盧氏便無需再做勸服。
如今,便剩一個統領寒門清流的裴湛,需推他一把。
蕭無憂瞧著詔書所言,即可啟程遷宮,又望窗外翹首以待的儀仗,突然便撥簪散髻,脫了宮裝,閒閒在案前閱書。
眼見日頭落去西邊,內侍監打著拂塵道,“長公主,再不移駕,宮門就要下鑰了。”
蕭無憂翻過一頁書,並無反應